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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5页)

这么一路说着话,顺郡王的声音渐渐地远了。

与岑挂在嘴角的笑,这才慢慢地放下来。他先搀着诺夫人安坐,温声道,“我哥子脾性如此,若让婶婶为难,我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诺夫人此时,已经无暇再顾及什么礼数不礼数,声音哪怕有所克制,都能听出来难以抑制的急切,“三阿哥……”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地叫他,才发觉时移事异,早已不能这么叫了。

“三贝勒,”诺夫人紧紧地看向他,“苟儿出了事,你能帮帮她吗?”

“我能。”他说。

第74章午时二刻他回不了家了。

他将原本诺夫人搁下没吃的茶,递过去。冬日的傍晚寒浸浸地,一盏热茶在手中,也能抵消去不少的茫然。

他的声音平稳从容,先问,“玛玛还不晓得这件事吧?”

诺夫人见他如此,也稍稍安下心,顺了口气,“她玛玛这几日,咳喘的毛病,仿佛比往年更厉害。我心中知道分寸,不敢与老太太提,只说让她出门,替我探亲去了,也再三地嘱咐敬佑,不要多话——临出门前,老太太还念叨着,外头天寒地冻,盼着她回家。”

一向自持的诺夫人,难得哽咽了一下,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接着说,“年关将近,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求,就希图一家团圆,都平平安安的。是我不该,隐约知道她心中有事情,没有细问,与她开解。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天。”

“这件事情,就算不是因为想救叔叔的命,她也一定会去做的。”

淳贝勒说,“我知道,说再多话,不能让婶婶安心,都是徒劳。我只能这样和婶婶解释,她做这件事,一定有她的道理,也是在她深思熟虑之后,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去做。她很了不起,至于我,没有别的可以保证,只能向婶婶保证,我在一日,她在一日。她若一定要面对旁人的攻忤责难,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诺夫人

目光晦涩地注视他良久,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只是问,“我是一介妇人,别的什么都不太懂。只想问一句,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怎样才不会有事?”

淳贝勒说,“朝廷的事,我不好与婶婶详说。三年前拜敦为铲除异己,肆意罗织罪名,致使黄举一干人被议罪下狱。叔叔也牵连其中。叔叔为官清廉,却遭此莫须有的罪名,在刑部大牢羁押日久。如今先帝三年国丧已过,借叔叔的案翻黄举的案,议拜敦的罪。她便不再是什么罪女,而是功臣。届时我会向万岁跪奏,为她请封。让她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再也不必殚精竭虑,过得辛苦。”

诺夫人的目光,在听到“黄举案”时,有一瞬间地迟滞,不知为何,竟然露出怪异地笑,又像是最终释然,又像是早有预料,蓦地,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在衣襟上。

淳贝勒始料未及,只能再次宽慰,“婶婶不要着急……”

诺夫人问他,“如果是我呢?”

她问,“如果她蒙昧无知,一切都是我心有不甘,唆使她……”

淳贝勒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虽然面色依旧是殷切的,眼底有几分压下的不耐与疲惫,许是这几日为此事悬心,没有歇好的缘故,他的声音肃了肃,“我知道婶婶想救人的心切,也知道为人父母,哪里有不疼儿女的。”

“可是这件事,婶婶不该牵涉进去。婶婶不想她过了此劫,以后一路平顺吗?不希望她往后不再做什么奴才,自己也能扬眉吐气地做主子,有恩封,衣食无忧吗?”

“我不想。”

诺夫人望向他,“我一介妇人,目光短浅,看不到什么往后!这件事涉及朝廷,弯弯绕绕,有多少凶险,就连我,也知道!你口中豁出命去赚来的恩封,是教她去又去做那些帮她的人的主子吗?口口声声为她预料好往后,个中为她有多少?为你有多少?我不去算。到这个地步,她平安,能吃饱、穿暖、睡足,就是我最大的太平!”

她连连摇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牢狱里不好过,尤其是冬天,稻茅堆里能保什么暖?过几天要是下雪呢?她有没有热茶喝,有没有暖和的衣服穿?她受了冻了,可怎么办啊?谁心疼她!”

外头有使女送了热茶与点心来,他便知道这是顺郡王福金回来了。再多的话也不能久说,如今他们占着这个暖阁,都是这里的客人。

何况虽然屋子里没人伺候,看样子是留了给他们说话的地方,谁知道窗户外有多少双耳朵?高门宅院,处处留心,这是这儿教他的,他从小就懂得。

淳贝勒道谢过,亲自执壶,替诺夫人添了些茶。

八宝果茶煮久了有很好闻的气味,香甜、甘醇。壶嘴吐出袅袅白雾,他忽忆幼时在玛玛跟前学奉茶礼,玛玛总说,“敬茶如敬人,七分满留的是余地”,如今这道理竟用在此处。

“您且宽心。”他温和地弯下腰,“我早没了讷讷,在心里,是与苟儿一样,也将您敬作讷讷来对待。”

他将茶盏推至炕桌中央,声音压低了些,“她现押在顺天府,女监丙字号。每日辰时、申时送两回饭,里头不比外头,吃住辛苦些,到底有我们看顾着。上午我入宫,万岁爷也知道了这么回事,当下很感佩,亦嘱咐我们要留心。我出来时与和亲王一道,他这两日往顺天府,走得很勤。我请他代我仔细照看,缺了少了什么,能周全,就尽可量周全上。朝廷也好,民间也罢,事情闹起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断不会委屈她,也不敢有人胡来,要害她命的。”

诺夫人绞着帕子的指节稍松,忽又想起什么:“她素来惧黑,夜里总要留豆大点儿光……”

淳贝勒了然,“嘱咐过了。单间牢房朝东开着气窗,早晚都日头斜进来。”

诺夫人连连点头,语气也软和一些,“我知道,你一心为着她好,我不多求你什么,只是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我看看她什么样,我好安心。”

淳贝勒有些为难,诺夫人忙说,“我就看看她,她好,我什么事都能放心。这几日因为她的事,我坐立难安,一天天竟是熬油灯一般地过!老太太每到秋冬,那病总不好。我与敬佑瞒了几天,她病得糊涂,心里再明白不过。我有个底,才好瞒她。我瞒不过,无可如何,那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门外有人问,“夫人、三爷。福金回来了,福金吃了酒,不便见客,让奴才们代问夫人、三爷好,请只管当自己家一样。”

淳贝勒应一声好,知道已经不能再多留。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哥哥嫂嫂能伸把手,搭个桥,给些时间让他们说话,已经仁至义尽了。

诺夫人自然也听明白,匆匆把眼泪擦干净,起身来,再三地求他,“三贝勒,三阿哥。我这当娘的就想亲眼瞧瞧。自从她进宫去,三年里我见过她几回?好容易出来了,又在家里留了多久?三年没见她夹袄换没换季,没给她打理过衣裳,没听她说一说心事——我对不住她!”

淳贝勒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虚扶她肘弯,压低声音说,“您听真了。我明天请人向和亲王递封信,他后日会去顺天府,您什么也不要带,更不要给,委屈您换身衣裳,跟着和亲王,进去见一面。再多舍不得,也先收着。时候到了就走,算是我小辈的孝心,成么?”

诺夫人紧抿着嘴,连连点头,“好……好,你费心,她会知道。”

淳贝勒垂下眼,“时候不早。我让身边的小厮先送您回去。我得上东边,陪着说会话。您回去路上小心。”

他说完,朝诺夫人微微颔首,便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诺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一盏灯停顿了一下,从廊下匆匆绕过影壁,风还是刮得大。

年青人的身姿笔挺,冲锋冒雪也丝毫不怕。她在背影与灯影交叠的地方,恍惚间看见了很多人,看见了很多过往的时间。

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那个雪夜,她也如此时这般站在屋子里,目送丈夫出门办差,好像是因为有一处大雪压垮树枝,压塌了屋舍。丈夫一听消息,什么也顾不得,衣衫都来不及添,便匆匆地出门去。

那时好像也不觉得冷,因为身躯虽单薄,也有一腔热忱,担得住尘世的满肩风雪。步履沉稳,不会卷入欲望的洪流。

如今呢?

有什么变了,有什么没有变?

只有廊檐上那盏风灯,还依旧在风里吱呀呀地晃。

天气委实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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