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点头,“好,马上就走。”
送走汪掌柜,梁墨和茵茵也关门打烊,薛护卫和祝护卫则照例留下守肆。
梁墨将今日进帐尽数交给茵茵,将她送上马车後,才骑驴往家里走。
胥姜走後,犟驴便主动成为他的坐骑,每日跟着他混吃混喝,不亦乐乎。
茵茵抱着沉甸甸的匣子,坐在马车里乐呵呵地畅想,往後要是每日都有这麽多银钱进账该多好。
马车行至主街,突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喧哗之声,茵茵掀帘,正要问是什麽个情况,却见五队大理寺巡卫,个个身系白麻,一边鸣锣开道,一边朝金光门飞驰而去。
街上行人皆茫然对视,议论纷纷。
茵茵问道:“这是出什麽事了?”
驾车护卫皱眉,“瞧这模样,应当是去迎丧。”
“迎丧?”茵茵一愣,“大理寺的人,往城门去迎丧?”
护卫心头一紧,忙对她说道:“茵茵,你坐稳了,我们去城门。”
茵茵心头发慌,“去城门做什麽?”
护卫沉声道:“去探探情况。”说完,他便调转车头,跟着巡卫朝金光门奔去。
茵茵紧紧抱着钱匣,脑子渐渐转了过来。
大理寺的人去城门迎丧,说明他们有人牺牲了,瞧着这麽大的阵势,想来情况并不寻常。
金光门,那是朝西而开的城门。
茵茵想起前夜听夫人说,算日子少爷应当回来了……她身上顿时阵阵发凉。
她掀开车帘,句不成调地喊道:“快……快!”
马车行至半路,被胡煦和曾追拦下。
拦停马车之後,两人也顾不得礼节与茵茵一起挤在车厢里,催促着护卫驱车往金光门去。
来到金光门主街,马车便被巡卫拦停,街道两旁已挤满了人,曾追与胡煦立即跳下马车,叮嘱茵茵好生待在车上,随後挤进人群。
茵茵撩开车帘站在车头眺望,却见守城卫与巡卫身上都系了白麻,神色皆十分沉重。
而在人群最前方,有一群披麻戴孝之人,正相扶而哭。
少爷,少爷……茵茵揪紧衣摆,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曾追与胡煦挤到前方,发现袁祖之和林夫子也在,两人又赶紧朝二人挤过去。
不多时,楼家的马车也来了,楼敬脸上没了往日淡然,神情十分凝重,显然也十分紧张。
茵茵想叫他,却又不敢,只好呆立在车头,痴痴望向城门。
待到黄昏将尽,城楼上吹起角声,随後鼓声丶钟声丶云板齐响,城门内则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没有人私语闲话,所有目光都沉沉投向城门。
一阵风起,重重白幡飘进衆人眼里,幡下一队人马,正引着三副棺椁,踏进城门。
“少爷!”茵茵看清领头那人,捂嘴哭叫:“是少爷。”
领头那人正是楼云春。
楼云春身旁的老段,举幡高喊:“兄弟们,咱们回家了——!”
大理寺的所有巡卫皆下马,忍泪附和:“兄弟们,回家了——!”
楼云春下马,一名巡卫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白幡,他走到战死的三名巡卫家人面前,红着眼朝他们深深鞠礼。
“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能将他们安然带回来。”
三人家眷忍着悲痛朝他回了一礼,随後都奔向了各自的儿子丶夫君丶父亲丶兄弟,趴在灵柩上,哭成了一片。
巡卫们也纷纷上前去迎接自己的同僚丶兄弟,替他们安抚家人。
不少围观百姓见此情景也不禁洒泪,唯有那心怀鬼胎之人,在见到队伍末尾的囚车之时,悄悄溜出人群,散往各处通风报信。
楼敬踉跄着上前,见儿子比去时消瘦不少,又见其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脸的病气,也忍不住掉下老泪。
“儿子,你回来了。”他将楼云春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楼云春抱了抱他,歉疚道:“让您担心了。”随後又问:“母亲一向可好?”
楼敬拭泪道:“好,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