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178 磊落 ◇（第1页）

178磊落◇

◎妇道人家，何需磊落◎

後世常有人诟病明玉，称柳皇後智略过人，却狐媚谲诡不常，擅窥人心，不惜以至亲为饵，使市井流氓下作之手段，以谋大局。而太*祖一生雄武之姿，日月皎然，几处阴影算计，多出自柳皇後手。

取道雍关就是其中一件。

明玉与莫初在亭中喝茶赏雪。叹这一夜大雪，就将萧索枯黄的冬日北国，换成了一副连绵隽秀的水墨画。

眼前漫漫一片银色，远处苍山负雪。园中青松遒劲，残雪压着松顶，似是白头。几个俏丽少女在松园中玩闹，引得馀雪落下，纷纷霏霏如飞花，仔细听似有碎玉之声。而那浩渺白光，罩在一团雾气里，将眼前一切渲出了远淡的意境。

莫初有感，怅然擡手，对着琴谱弹了一曲。

她失忆的日子里，是不弹琴的，仿佛不会。这时抚琴诉意，琴声透着悠远的哀伤。

哀伤是因为，她终于知道该对穆云山心死了。先前穆云山与红叶山庄一起处决她时，她还没有心死。仍心怀希冀，以为等穆云山气性过了，淡忘吴卉，她就可以回到他身边。

但当她见到长公主，就心如死灰，彻底失去了希望。

那时她刚将穆云山从道馆里放出来，穆云山就马不停蹄赶往阳城。冒险潜入琼苑，夜会长公主。而莫初跟着一道去，一夜灵魂震荡。一是她从未见过这般高贵的美人，二是她在穆云山那脸上，看到了以往从未见过的温柔丶迷恋的神情。

冬夜橙黄的烛光铺出一副梦一般的画幕，长公主峨峨高髻，金花披帛随风翩飞，眼角含着柔媚春光，举止间又带着尊贵气象。

看得出已有些年岁，可她已不是仙女，而是天宫里引领衆仙的娘娘。牵着穆云山的手唤一声“云儿”，穆云山就微微屈膝，一脸痴醉地哀求，“姐姐，你随我走。”

先生何曾这样卑微过？莫初不记得他们说了什麽，只定定望着他俩出神。

他爱她，他爱这个漂亮的公主。是真正的爱，天荒地老，之死靡它。而自己和吴卉，不过是他生命里的凑合与将就，是过往云烟。那云烟还斗出血光，却不知真爱早已刻在他骨头里，生生世世地永恒。

按说她该恨他们，该大喊大叫唤来守卫，捉住他俩。不知怎的，她突然自惭形秽，闷声不语。只想若有地缝，她要钻进去，不敢面对这二人。

但听那漂亮的公主问：“姑娘你是？”

任何人被长公主亲切问及，都会受宠若惊，莫初也不例外。张张嘴要答，见穆云山满脸紧张，显是怕莫初胡说与他的关系。

莫初心里苦笑，却不为难他。

“在下莫初，是穆先生徒弟，娘子好友。”

长公主笑着点点头。唇间微漾，百花盛开。

“好孩子，辛苦你了。”她的声儿也那般好听，珠走玉盘，清泠泠的。“一路照顾好你师父，再把柳明玉那倔孩子带回来，你们一道平安回来，孤重重有赏。”

莫初诚惶诚恐地应了，可长公主怕耽搁他们，并没有跟他们走。从此，莫初再鲜与穆云山说话，穆云山也不再提为吴卉复仇的事。两人沉默着，一路北上。

“你阿娘太美了。难怪先生迷恋她。”一曲毕，莫初心事未散，淡淡叹息。

“是啊。”明玉托腮，也叹。

已有不同的人，频频在她面前称赞长公主的美貌，连褚策都说过。但怎麽样呢，绝世的美貌并没有使得长公主情路顺遂一些。

“可我爹爹不爱她。我爹爹文采风流，出身高贵，模样也是举世无双的俊秀，还是阿娘自己选的驸马，却不喜欢她。在外头养了女人，是个歌姬，样样不如阿娘，爹爹却喜欢得紧，还偷偷生了儿子。所以你说，这世间情爱，各有缘法，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未来几何，谁又知道呢？”

莫初惊奇，知道明玉是安慰她，却不料长公主这般美人竟也情场失意，驸马冷落她，在外养小妇。不禁为之愤然，问：“你爹爹真过分，你恨他吗？”

明玉笑：“不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管天管地，也管不了爹爹爱不爱阿娘。何况我爹爹对我很好的。听家里人说，他万般疏狂，只我出生好了一阵。专门给我新修宅院和藏书阁，还留了云城一座园林给我。”

有时明玉的心胸，大得叫莫初迷惑。旁人都介怀丶忿恨的事，她云淡风轻地过了。说柳驸马疏狂放诞，莫初看她也挺放诞。

待莫初心情好转，她就开始问极不得体的话：“诶，阿娘美还是我美？”

莫初愣了愣，晓得她是在说些密友的体己话。可与亲娘比样貌，总归不像话。莫初一时口讷，憋了一会儿：“你又不是公主，怎好比？”

明玉轻笑：“是，我不是公主，没有那生就的气势与华贵。我多像我祖母，阿娘多像我外婆婆，祖母与外婆，当年是名冠京华的两大美人，难分伯仲。若只论相貌，当时许多人觉着，我祖母更胜一筹，不过她生性冷淡，外婆婆则娇媚得多。。。”

更胜一筹，娇媚得多，呵呵。莫初撇撇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