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迩的脸阴沉得难看,眼底一片血色。
他正低头扯弄那在栏杆上系死的带子,拽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孟孟,你来了。。。真好,看你,开心。别。。。。。。别解开,他会生气的。”杜颜舒往前凑了凑,用手指勾住孟迩的手。
手指被孟迩甩开,杜颜舒看见孟迩从腰间掏出一把新的弹簧刀按开,拽住那根绳子就要割断。
阳光射在匕首上又晃出银色的反射,杜颜舒後背的脊梁骨冒出一股寒意。
张狩是在吓唬他,孟迩,绝对是认真的。
“别弄了,孟孟丶别碰。”杜颜舒护住那根东西,急忙阻止道。
孟迩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反手脱下自己的外套隔着护栏披在杜颜舒的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软语道:“我来了,小鹿和我走吧,我带你私奔。”
阳光洒在孟迩的脸上,耳垂的钻石耳钉亮闪闪地发光,像是孟迩整个人披上了一层亮纱。
“斑比最後没有,没有。。。和菲琳在一起。”杜颜舒摇摇头,拒绝道:“孟孟,我不走了,你。。。别管我。”
孟迩太阳穴气得直跳,他锤了一下铁门。
忍着怒气:“你把我当菲琳?干嘛不走?等着挨揍?他都把你绑在这里,你还要继续和我说他对你挺好的?”
“我是。。。被猎狗追杀的菲琳。。。。。。”
刚说道一半,孟迩便疾言厉色地打断:“谁要和你聊动画片?小鹿你要是喜欢挨揍,以後我一天打你八遍。现在,和我走,我要把你带走。”
杜颜舒用手护着那根带子,眼睛被阳光射出的光线晃出眼泪。
逆着阳光而来的孟迩像是个保卫公主的骑士,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是那个公主,更何况恶龙会杀掉骑士。
身居高位甚至无需自己动手,只要略施小计就会有人愿意为张狩做很多事情。除了杀人,还有很多让人难以生存的卑鄙伎俩,何况孟迩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妓。
他摇摇头,眼神深邃像是盛满了大海。轻声说道:“孟孟。。。我不是,说了,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没要你一定喜欢我。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喜欢他就不行。小鹿你是不是怕他找我麻烦?我不怕这个,我光棍一个谁都不怕。”
孟迩蹲下身压着怒火,软着声音劝杜颜舒。那双瘦弱的双手还在拽着那根绳子,他怕弄伤杜颜舒,也不敢随便乱弄。
明明不会说谎,杜颜舒却还是摇摇头。
直视着孟迩,小声道:“自作多情,我是不,不会和你走的。孟迩你看见,看见了吗?我下午。。。切那片牛排的价格,和你。。。一宿,一样的。”
“混蛋小鹿,你拿我和什麽比?”孟迩说不通,叹了口气。劝道:“谁说我要卖身养你,担心没钱,你也给我出去挣钱。哪里就能饿死?你又不是。。。。。。”
“我是,孟孟。我就是喜欢,喜欢他的钱,他养我,我挨打。。。天经地义。你快点走,烦人。”杜颜舒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生怕张狩出来再发现孟迩。
孟迩气得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你有病是不是?我是不是和你说不清了?现在是他打人的事情,你和我提什麽钱?没完没了怎麽?”
“不能不提,孟迩,我不想。。。。。。被你逼着卖。就像,阿姨做的一样,你骗,骗了我。没钱,你也,你也会。。。不如他。你不爱我了,也会。。。那样。”
杜颜舒不想说,但是恰恰只有这样说,才能扎孟迩最痛的地方。
他以为听到孟迩的坦白才是全部,直到张狩将所有调查资料都甩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听到的只是被孟迩美化过的版本。
自从孟迩的母亲沾上毒瘾,就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她从愿意给儿子挺身走险换学费变成了一个卖掉孩子身体的老鸨,直到死的那天,她还在将孟迩送到一群男人的床榻。
孟迩的死穴说到底很简单,不过就是钱。他不爱,总有人逼着他爱。
“杜颜舒,你就是这麽看我的?你拿我当什麽?”孟迩从地上站起身,眼神猩红到骇人。声音沙哑:“我发誓不会那样对你,你相信我好不好?和我走吧。”
远处的太阳摇摇欲坠地要落山,残阳映出一抹血色,落在孟迩的眼睛里血红一片。
杜颜舒不会骗人,但面对孟迩又变成了满口谎言。
他当然知道孟迩不是那种人,但他在张狩身边几十年,更知道张狩和他朋友手眼通天的本事。
他什麽都没有,他更不能让孟迩因为喜欢自己,而变得更可怜。
“我就算,相信你,你也给不了。。。我现在的生活。别自欺欺人了,孟迩,你卖到死。。。都不值他的一块地毯钱。。。。。。”
杜颜舒咽了口口水,嘴里甜腻的水果糖味道像是变成了刀子,划得他像是被开膛破肚般疼痛。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尤其是一想到孟迩的感受,他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
威严的大门拦住了两个人的视线,割开了双手触碰的距离。闷热的空气夹杂着蛐蛐的鸣叫,那片被张狩踩踏的凌霄花躺在地上,碾出的汁液干涸在地面上。
这话虽然难听,但孟迩也知道这话说的并没有什麽问题。
他就算拉着杜颜舒离开,充其量也是去找个体力活去做,赚来微薄的薪水勉强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