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袖袍一扬,冷笑:“我既然敢说,就不怕没有证据!沈清的证词就在这里,还请陛下过目!”
“证词?”秋赫怒道:“你敢对太皇太後动刑?”
“陛下。”秋晏景平静的眼神落在他脸上,道:“此时最要紧的,是先帝之事。”
“……”秋赫抿嘴,说:“福满,拿上来。”
“是,陛下。”福满快步下了阶梯,将状纸接过,恭敬地呈了上去。
秋赫只看了一眼,便能确定这的确是太皇太後的字迹,他拳头捏紧,竟没顾上胳膊上的伤口,只道:“天下不缺能模仿笔迹者,你怎麽证明这是太皇太後的字迹?”
谢懿没说话,看他的眼神带着嘲讽和不屑,秋赫差一点就要自行惭秽,可他凭什麽对一个奴才残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是东秦的主人,怎麽一个两个都敢明目张胆地以下犯上!
秋赫眼中出现了杀意,被秋晏景捕了个正好,秋晏景的右手搭上了腰间的虎皮带,无意识地摩擦着。
一瞬间,秋晏景默默地动了,愣神许久的沈钰也动了。
沈钰在这一刻明白了那夜谢懿对他说的话,明白了在谢懿眼中,他这颗棋子的作用,于是他直起腰,恭敬地朝秋赫磕了头,说:“太皇太後的字迹,罪臣识得,可否请陛下将供纸给罪臣一看?”
秋赫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朝福满摆了摆手,竟然是同意了。
同意将太皇太後的供纸交给沈家人辨认。
“……”福满眼神一动,下阶梯的速度慢了些,最後还是将供纸交给了沈钰。
沈钰仔细地丶自我凌迟般地从第一个字看到了最後,看清了他父亲和太皇太後曾经的罪孽。滚烫的泪水划过下颔,沈钰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罪臣辨认无误,此供纸……正是太皇太後亲笔!”
“孽子!”沈原惊愕:“你!”
沈钰阖眸,泣不止声。
沈绥也愣了愣,最後将眼神悄悄移到了谢懿身上,他明白过来,暗自吁了口气。沈原已无法救,不如在公子那处讨个人情,说不定还能有用。他这个三弟,倒是识时务,没笨到无药可救那地步。
福满眼中掠过惊讶,他将供纸收回,沉默地上了阶梯,走到秋赫身边。
“凌岄……你好啊!”秋赫闭眼,忍耐了半晌才道:“来人,将沈原押下去!”
“是!”门外禁军跑了进来,一人捂住沈原的嘴,不容反抗的将人拖了下去。
“沈氏的罪孽朕自然会查的清清楚楚,王妃——”秋赫起身,道:“你既然要出头,朕便要问你,今日异族刺杀朕之事,你如何分说!”
“他不用分说。”秋晏景起身将谢懿护在身後,淡声道:“你要问什麽,来问我。”
“皇叔!”秋赫下了台阶,一脸怒气地道:“朕是天子!”
“天子?”秋晏景冷笑:“一个利用他人感情获得东宫之位的天子?一个登基三年还铲除不了沈氏一根臂膀的天子?一个不分大小丶不分轻重,无孝无义的天子?还是一个胆大妄为丶不顾人伦的天子!”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极重,将秋赫说得身体一颤,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秋赫嘴唇颤抖,怎麽也不敢确认他最後那一句“不顾人伦”的意思。
“……”沈钰握拳,痛得将嘴唇咬出了血。
谢懿拉了拉秋晏景的袖子,小声道:“别,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外人怎麽笑话啊!秋氏名声为重,你小点声……不要被先帝听见了。”
秋晏景心里一痛,反手包住他的手,降低声音道:“先帝殡天的线索就在眼前,凶手就在眼前,你不以孝为重,反而要避重就轻,你想做什麽?先帝教你的东西,你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先帝对你的好,你全他娘喂狗了!”
秋晏景一袭话,正中秋赫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