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青坐在书案前,又提笔落下几字,细细地修改着草拟的和离书。
玉葛在一旁磨着墨,心中万分复杂,这是真的要和离了?和离之后去哪?回扬州还是入宫?
虽然玉葛觉得,回扬州的话,陛下未必会答应,恐怕想着法也会把人留下来,什么下旨强留也好,什么美人计也好,幼青怕是斗不过的。
但是,万一呢,玉葛心想。
幼青正书写着,却又顿住,凝了片刻之后才继续修改。
她与沈文观,未有夫妻之实,也无夫妻之情,从前已达成商议,待合适时机,若有人想和离便就此和离。
现下,一回至长安,二生活安定,沈府众人也接受了柳月,也是时候了。
帘外传来通禀声,“沈二爷来了。”
丹椒打起帘栊,沈文观一身常服,大步走了进来,他才外办归家不久,也是刚从红香院过来,大大咧咧地在榻上坐下,品了品茶,才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儿个怎么想起寻我了。”
沈文观正品着茶,忽地想起薛二好似是刚从宫中回来,是发生什么了?不过,听说是长宁公主请人去的,应当不会把薛二怎么样吧。
不过,有陛下在,也不好说。
沈文观绞尽脑汁,还想着如何开口打听宫里发生了什么,若是薛二当真被欺负惨了,他也好对症安慰两句。
幼青道:“你可还记得,你我曾经许下的承诺,互不干涉,待合适之时,即可和离,就此一别两宽。”
沈文观愣了下:“记得,怎么了?你打算和离了?”
这也太突然了。
玉葛将草拟的和离书拿了过来,幼青亲手递给了沈文观。
幼青垂目:“是。”
“我要同你和离。”
声音轻且坚定。
我要开始新的,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第22章同他撒娇。
兰香院内,灯火葳蕤。
地龙烧得不热,里间蕴着微微的冷,外头又下起了雪,冷气凝结在窗纱之上,冻上一层薄薄的冰晶。
沈文观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喉,他理了理思路,清清嗓子。
“怎么突然说要和离?”
先前都过得好好的,他们互帮互助且相安无事。甚至有被陛下穿小鞋的可能,他都没有在那种危机时刻放弃她。
她怎么反倒要和离了?
“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沈文观开始猜测,“长宁公主劝说你和离的?还是陛下?是不是陛下威胁你了?”
幼青捧着茶盏,热意从杯壁,一点点传到掌心,她轻轻撇去浮沫,放下茶盏,摇摇头道:“与宫里无关。”
“我一直都想和离,如今回到长安,一切都稳定了,沈府也都接受了柳月,不需要我再当幌子,此时是和离的时机了。”
幼青垂目轻饮,眉心微蹙,“你从前不是总说想要和离吗?”
当年新婚之夜,仪式都未完成,合卺酒未饮,吉时也已过。
沈文观姗姗来迟,将胸口的并蒂红花,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大声地道:“等有机会了,你我就和离。”
幼青当时也应了他。
随后沈文观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他们之间不说是相看生厌,是从不相见。
直到后来官位变迁,去往扬州之后,幼青没了沈府的辖制,慢慢开起了女医馆,起时疫之后,她随着众多女医,同担起了职责。他为扬州司马,也随着处理时疫一事,他们二人的关系,才略有好转。
不过也只是,好转而已。
沈文观也思及这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当年是他太年轻气盛,才放出那些狠话,但现在,他是真的不想和离。
薛二,人真的挺好的。
沈文观绞尽脑汁思考了下,终于又想出一个理由:“你和离之后去哪儿呢?”
和离之后回娘家,怕是要受冷眼,指不定没过一阵就要被再嫁,且再嫁的人,还未必有他好呢。
本就有同陛下的那桩恩怨在前,又有同他和离在后,长安城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不是更惨了?
幼青道:“我在长安城里有宅院,和离之后可以自己生活。再过一阵子,宫里新立的女医署便开始招人,我可以去一试,若是去不了,也能在长安城开女医馆。”
独自出去生活,也怪危险的,他又不限制她做什么,在沈府待着不是更好?
至于入宫,那就更危险了。
两条路,都不怎么样。
他又不差,还能护着她,跟他继续过着日子,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沈文观暗暗点头,还是让薛二就待在沈府里,不和离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薛二又不笨,肯定也能明白这道理。
她如今提和离,估计也是一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