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梦醒,成镜花水月。
以至于沈清尘如此泫然泪下,痛不欲生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心疼,可怜,是出于对弱者的体恤,但并不共情。
于是他格外的冷静。
“不要我了……”
“他们都不要我了……”
沈清尘攥着头发呜咽,太过用力,连那麽厚的纱布都开始洇血。
“别拽,伤口该裂了!”
“朝宁……我没有母妃,父王不要我了,洛南不要我了,连杜宝川也骗我,卖我……我什麽都不是,我什麽都没有……”
“都利用我……!”
他醉得一塌糊涂,边说边用尽力气握拳砸自己脑袋,砸的咣咣闷响,方朝宁便气得握住他手腕强行按了双臂下去,沈清尘拼了命的挣,可都是无济于事的挣扎。
“伤口再裂,血可不好止的!您何苦这般伤害自己!”
“血……我不要了,这血我不要了,不要了……!!!!!都是血,全都因为我的血!”
“世子!莫要再耍性子了!您听我说,您就是喝多了,情绪暴涨,需要冷静,所以现在就给我躺回去,睡觉!”
“我不要,不要,不要了………”
——“怎麽吵成这样。”
房门忽地大开,过于高温的屋内与室外碰撞,在瞬间腾出白雾。
雾气过後,是才从宫里回来的景行渊,欣然缓步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只瓷碗。
“王爷…。”方朝宁随即迅速跪下请礼,没敢擡头,只看着景行渊的翘头黑靴从自己面前踏过去,径直走到沈清尘面前。
凝视了会儿,再冷冷道:“手上怎麽又出了血,伤口裂了?也好,反倒不用再割了。”
说罢直接从方朝宁手中夺过他那只残手,上手层层解开包扎。方朝宁看得一震,可他不敢拦景行渊的,只好忍气捏拳後退几步,听沈清尘被硬生生扯露伤口,再用手随便拉扯几下,豁开缝合薄痂,疼得他喊得撕心裂肺。
区区几日,断指根本不可能愈合,再加上刚刚过度饮酒,用力撕扯,早就开始汩汩不止地流血。景行渊却是对他这般惨叫置若罔闻,哪怕沈清尘刚刚还因酒与寒冷,脸疼得煞白,依旧只像在用什麽毫无情感的生血工具一般。
他一向这样。
每月都要取他一到二次的血,于是沈清尘腕上的伤口便从未愈合过。
如今狰狞的断口处血流得肆虐,很快便接了满满一碗,景行渊才将人放下,又心觉他这般流血不止实在浪费。沈清尘身体状况愈发转下,每月能取的血也越来越少,再加上受这麽重的伤……
他大步过去,径直提起火盆上烧得通红的拨煤铁钳。
方朝宁顿时大骇,扑爬过去抱住景行渊脚踝!
“王爷!”
滋————
“——啊!!!!!”
景行渊的动作向来干脆,好像这世间一切于他,皆只是无情无欲,无感无心的物品。于是根本等不及方朝宁阻拦,烧红的铁钳早已按在他的断指处!
登时焦黑得肉香四溢,血倒是也在瞬间止了。
沈清尘疼到虚脱的瘫在地上,呼吸微弱起伏,唯有满脸泪水流个不停,他哭不出声音。
“哦对了。”景行渊端着碗走到门前,忽地回头问了句:“明日陛下会在宫内亲提犯审,滋事似乎与你父王还有些许关系。届时本王也会跟着观审,但怎说都是非公开的秘密会审,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应当会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