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尘指尖颤抖,咬得下唇雪白,脸埋得几乎贴到胸口。
“主子,外面有人要见您!”
阿蛮隔着门喊了一嗓,沈清尘立刻腾地起身窜了起身,抛下方朝宁不管,径直绕了出去!
哪怕脚底触地的一瞬间疼得钻心也没理睬,快走上几步推门而出,再换成了跑的!
一身金银饰随他颠得悦耳,方朝宁先是一怔,随即蓦地压了眉眼,起身走到门口停下。
“诶!主子,您怎麽自己跑出来了,总管……!”
“随他去!”方朝宁一声呵拦了阿蛮下来。
“杜……”
府门猛地向两侧大开,沈清尘还没等跑到门前,两提灯笼映得门外人身在暗处,满脸红光,默然踏出几步,随冷风簌簌灌进来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层薄纱站在深冬夜院中,瑟瑟发抖,像极了个破烂的寡妇。
可还是太黑了,连来人的身形都模糊在黑暗中,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你先别过来,就在那儿,我不要你过来,我不要你……”
人影一滞,再动作时却是霍地加速猛冲过来,直接轮了他个响亮的耳光!
“沈清尘,看看你这是副什麽鬼样子!”
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连站在远处的方朝宁都是一惊,察觉不对,慌追上来要护人。沈清尘被攘倒在地,顶着五个血红的手指印,惶然擡头都瞬间,瞳孔赫地缩紧!
“父……父王……”
沈垣上前一把薅住他儿子脖颈上的项圈,把人拎站起来,眼中怒火灼灼几乎成了猩红,看他软趴趴地因为气短,求生似的抱着自己胳膊使劲儿拍打,磕磕绊绊不成句地憋着父王二字,更是不由分说一脚直中肚子,直接把人踹出数尺!
沈清尘当下的身子哪儿受得了这个?顿时一口血噙不住,混着刚吞的汤药哇哇吐了出来,呛得鼻腔里又腥又哭,惊慌失措地想爬起来,哪知“锃”地一声随月光反射晃眼,呼吸骤停,看着咫尺外,洛南王一把长剑,已经指到喉咙。
“大王!”
方朝宁想拦又不敢,只能大声求喊!
“沈清尘,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不知道洛南现在成了什麽样子!”
沈垣怒不能自持,持剑再逼一寸,世子低声呜咽,血便顺着他那雪白消瘦的锁骨淌了下来。
“我此番不辞千里受诏入京,就是想看看你这些年都在搞什麽名堂!洛南罹难成那般,被摄政王逼迫欺压到民不聊生,流离失所,你一个做世子的非但什麽都不做,不管,竟还安然自若地守着这麽大个宅子,过你舒舒服服的日子了,你竟还……!”
洛南王气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难以啓齿,只咬牙恶道:“竟还出卖色相,去讨好洛南的景行渊!你穿成这个样子,你为了荣华富贵,你把洛南的脸面跟骨气,都丢到哪儿去了!”
“我没有……”沈清尘早已发不出声,喉间成了嘶嘶的气音:“我知道,我没有,我不是……”
“怎麽不是,国宴上伺候景行渊的人不是你了!”
“不是——!”
沈清尘近乎崩溃地抱头尖叫,抖成筛糠,还不停小声喃着别看我,别看我。
他呛得咳嗽,知道自己失态,又开始反复念着对不起。
“本王今日便杀你这不孝子,替洛南出气!”
“别,大王!”
“呃啊——!”
-
洛南王打世子府里头出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他穿得朴素,两鬓发苍却将美髯修得端整,好一股素净大气,重担在肩也不卑不亢,神色凝重复杂,黯然擦着剑上血渍,动作格外缓慢。
那拭剑布在他手中看起来都像有千斤重。
刚转出一个路口,面前忽然跃出个人来。沈垣旁边的护卫当即抽刀,断了面前半缕发丝,好在那人身手矫捷,迅速躲了,还讨好地咯咯笑出声。
“洛南王,脾气这麽差吗,怎麽直接动刀的啊。”
杜川保本是抱着的胳膊这会儿放了下来,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再相当逢迎地挤着脸上全部肌肉,笑道:“有没有空,可否一叙啊?老……呃王爷。”
他搁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刚刚等人的时候就一直心跳澎湃莫名紧张,寻思着这可是沈清尘他爹呢,待会儿可不能说错话出糗事,哆哆嗦嗦心惊胆战,结果钻出来的时候激动过度,差点被人护卫砍了不说,一张口还险些秃噜嘴,直接喊出“老丈人。”
“你是……是你?”
沈垣当下并没有什麽好心情,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想起他就是陛下今日新封的天降将军,皱眉道:“您于我能有什麽好说的,还要这般私下见面。”
杜川保不知道自己过分讨欢的笑有多狰狞,直把沈垣吓得倒退半步,拉开距离,还好不自觉地神秘兮兮,说:“有关洛南命脉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暂时定周四,一次更三章这样,这几段有点莫名其妙的虐,想着不如攒发,以免影响各位追文心情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