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呦活得太监
信使的快马加鞭,不到三日便将柱国将军康镇安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到皇城。
然而比起一生戎马的老将,衆人或许都已经过于熟知这个名字,虽可惜哀叹,但怎说作为北安第一武将,死在战场,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属,于是乎人们独沉浸于哀悼之中,却也并未觉得有何值得感叹惊愕,为人谈资的。
倒是另一位从未耳闻的小将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只知道康镇安重伤,曾前将帅旗转交给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新兵。
那新兵从军才那麽短短两年,无名无号亦无背景,却以诡异兵法带三十万临州军士以少胜多——
说他一把神武百里外一击毙命取敌将首级,破大军以一敌百,甚至开始有人传他是什麽天降的神兵,那可不是什麽箭术了,天神降世,乃是神术。
……反正老子成神仙了。
嘛,好像也没什麽不对,我本就是从天而降的。
杜川保换上昨夜宫里头火急火燎送来的官服,上头乱七八糟绣着他不认识的动物,不是大嘴就是大眼,没一个正常的玩意儿,当真高贵俊武,也真花里胡哨。
不过看着就价值不菲,这人心里暗自乐颠颠地穿上试了好几遍,结果大冬天的一层又一层脱了穿,穿了脱,没搞明白哪层该在哪层里头,好几次才折腾明白的时候,早就是满身大汗了。
他终于明白古代大官为啥要配那麽多丫鬟,取好几个媳妇儿……这玩意儿它就不是一个人能整明白的。
隔天一早,天都还没亮,宫里派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上了。杜川保赶紧笨手笨脚穿戴仔细,尽了最大努力,即便如此,刚上车的时候陪行的低阶小太监还是吓得直跺脚,手忙脚乱给他拽进车里,帮他重新束好头发,把衣衫修整,才急吼吼道:
“哎呦大人,您怎麽仪容整成这样就要去面圣啊,今儿可是您受封的日子,这般不礼不敬,是要砍头的!”
好嘛。直接砍头了。
但第一次见着真太监的杜川保还是难抑兴奋,直接抓着人家就问:“诶,咋样,你觉得我能被封个啥。”
小太监也就十五六的模样,细个嗓子哆嗦着往後退,怕得要死,避嫌地甩开手嗔道:“奴才……奴才不敢妄论陛下心思!”
“啊……不敢说是吧。那我能不能换个问题,呃,就是你们太监,真的没有……那个啊?”他说着,视线难免一掠,小太监顿时脸红成个茄子,委屈得几乎带着哭腔:
“……大人!往哪儿瞧呢!”
这一路奔着午门直去,结果车停在门外就不动了。一等就是一上午,说是陛下不宣不能进去,陛下什麽时候宣,也得看他心情。
杜川保等得无聊到开始数手指头上的汗毛,几百根数完还是没信儿,就开始琢磨马车外头坐着的小太监。
他才将车帘掀开,小太监唰地竖起一身鸡皮疙瘩,如临大敌得像什麽见着鹰飞的雀,蹭蹭蹭地躲到最边上。
“那你,几岁进的宫啊。”
“五……五岁……”
“啊?!那麽小啊,哎呦……真可怜,那麽小就……哎,是不是因为小孩子好恢复啊,那你们,做的时候打不打麻醉,哦……你们这儿还没有麻醉是吧,噫……嘶……想想都疼!”
“大人……!”
“啧啧啧,封建社会害人不浅呐……”
“……”
“诶,不是,我就是真好奇才问的,那你们现在是站着还是坐着尿……”
“陛下宣杜将军入殿——”
小太监兔子似的红着个眼,在大哭边缘逢生般听着这一声宣,赶紧片刻都不带犹豫,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低头拱手招呼杜川保下来。
“啊?不坐车啦?”
“大人!讲什麽大逆不道的话呢,宫里头哪儿能跑马车!”
杜川保一路跟在小太监後头,跟个刚钻出娘胎的小牛犊子似的对啥都好奇,瞪双大眼到处乱瞅。这鬼地方的皇宫可比意料中还夸张得很,飞檐高得入空,实打实的真金镶在墙上,金鸾护在半空鸣得刺耳,谁看了不都得说一声“卧槽。”
除了那小太监都快急疯了。
“大人,别看了,低头啊!”到底忍不住小声冲他喊了一嗓。
杜川保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来观光旅游,是来受封面圣的。
“嗷。那你告诉我你们是站着还是坐着,我立马低头。”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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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宴过半,冷煞的气氛早盈了满室。
“哪有什麽天降神兵,都是处心积虑的筹谋罢了。”
景行渊用食指与拇指捏起酒杯,佳酿在杯中兜转几圈,形成狭小的漩涡。再将那漩涡一饮而尽,偏头看着沈清尘犹犹豫豫面向满桌美食,良久,才只拾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他身上配饰实在过于浮夸的多,手臂上牵着白纱的链条装饰着银片,随便一动响得都是个悦耳。
“一介普通士兵,何来以一敌百,百里取人性命的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