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尘遭他这一磕,装死的人也疼得没忍住,小哼一声,捂着脑袋眯开个缝——
正撞见景行渊一双细眸含威,像要磨碎了自己骨头般凶狠。
心头猛地一颤。
“哎呦!没死啊!咱王爷可真厉害,都能把人摔活了!!”杜川保还不忘叫嚷。
沈清尘:……
景行渊一把攥住沈清尘伤痕累累那只手腕,高举半空仔细端详片刻。
他那死人似的面无血色并不像装出来的,便只是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可知私自挣脱锁链,後果如何?”
“是为毁约,王爷有权……马踏洛南。”沈清尘移动生硬膝盖,牙关咬紧,道。
“既然如此,还敢到这儿与孤叫嚣?”
沈清尘握紧拳头,手里捏的瓦片割得手心生疼。
“是王爷毁约在先,事已至此,罪臣,便也没有理由恪守什麽无理约定。”
他神情冷毅,并无退缩之意。他知道如此当面与景行渊对峙的机会何等难得,是自己拿半条命,再加杜川保助力才换得如此,更不能因胆怯放任唯一翻身的机会溜走。
我必须要讨个说法。
“沈清尘,切莫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不过区区珍宠,器具,如何,你想要同孤讨要什麽?”
景行渊波澜不惊,恍惚间,甚至会错觉连这漫天狂雨,都吹不动他半分雪发。
“您曾许诺罪臣若甘心臣服为质,做宠,便许洛南江山平和。可如今满街落魄流民,备受欺压,民不聊生!被迫开采本就稀缺的傀儡心,每家每户上贡标准苛刻,难以达标而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你出去了。”景行渊打断他的话,轻瞥不远处还趴在地上叫苦连天的杜川保,道:
“他带你出去了?”
“按月例行事,是他分内之事。”沈清尘怕景行渊再迁怒于杜川保,追答。
“哦。倒不是责备。”景行渊竟干笑两声,转而揶揄道:
“听说你曾喂毒血试图杀你那护卫,不过因剂量过小未果,只是昏迷几日,前些日子,又刻意逼孤打死他。看来他是真的恨你啊,沈清尘?他带你去见那些流民,可是将你最後的希望,虚幻妄想全都粉碎,亏你何苦心软,那日跪着求我放他一命,结果就是这麽报答你的,还真是有趣。”
啊?
杜川保在边上听得差点没忍住飙出粗口,这是个什麽脑回路的挑拨离间!!!
可他说的……跪着求他放我一命又是怎麽回事?
难不成那日我没死透,不是老子身子骨强壮,是因为这小兔崽子……救我?
沈清尘果然一震,从身後看去,他整个身子都因为恐惧及失温而不可控地剧烈发抖,拼了命不被夺走主动,强稳心绪,说:
“但求王爷遵守约定,停止对洛南强行征收傀儡心的命令!”
“孤并未毁约。”景行渊淡然道:
“三年间,未曾出兵镇压,保你国土。然傀儡心为洛南特産,朝廷需要,是你们能力不足,挖不出来,只好自讨苦吃,与我何干。”
沈清尘气得发笑,喉咙中赫赫咳气。
“所以王爷要如此强词夺理,只把我当个笑话,当个只是在唧唧乱叫的笼中鸟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清尘,你还太嫩,不是我的对手——”
“沈清尘!!!!”
杜川保赫地瞪大双眼,在同景行渊一并倒退半步的怛然中,只见沈清尘猛地举起手中锋利瓦片,狠狠刺向自己脖颈——
顿时鲜血汩涌而出!
“住手!”景行渊怒吼!
他将锋刃停在一处,疼得牙关打颤,为控制心绪咬得满嘴是血,却笑的狂妄。
“景行渊,你当我真是好欺呢?那你试试,神脉枯竭,压迫致死也再采不出傀儡心那日,你连能为傀儡心重注灵力的唯一血脉都失了,亢金大军便就只成了玩具,摆设,你那狼子野心无处施放,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日渐强壮的陛下,让你的患得患失,变成真的一无所有!”
说罢,再将利刃深按半寸,便是更多血珠滚滚如珠,触目惊心。
杜川保替他捏了一把汗,沈清尘是真的豁出去了,不再做戏,从那凌戾目光中透出得全是以死相抵的疯癫,于破空一道银闪横劈的晃耀下,直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