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保飞快转回头望起紧闭大门,压低眉眼。
沈清尘却是再无馀力掩饰自己什麽心情波动,直接难以置信地死盯着他,浑浊目光已入内心泥沼似的乱成一滩。
他早牟定了这会是一场力不从心的独斗,就如同自己孤身一人入京那日起一样,没人能做自己的後盾,此间亦再无一人能伴在身侧,目光所及的所有人,不过都是监视,控制自己的眼。
自己从不肯信任何一人,也便从未奢望过殊死搏斗时,犹如陷入困兽之牢的自己,还能有什麽救命草绳得拉扯。
从来都是悬殊的。
他与景行渊,从来都是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
即便自己如当下这般抵死反抗,我赌的是命,却最多只能掰下猛兽一颗犬牙,或是去掉一根利爪,让他难受罢了。
而如今敌人的爪牙,却成了唯一陪在旁边的存在。
这种爱憎不明的心情搅得他不仅不堪,更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沈清尘终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怎样啊!”
杜川保闻声偏头,看着他那面无血色还强撑的小脸,心酸笑笑,调侃道:
“还有馀力骂我呐,看来没事儿。”
“你来做什麽……拦我?抓我回去?看笑话?还是要告密!”
“来陪你呗。”
杜川保看他那又急又乱的熊样就觉得傻,傻中还透着可怜,那种敏感得别人哪怕对他半点好,都要怀疑一遍自己到底哪儿值得他人觊觎了。
倒是鬼使神差,掐了把他那惨白可爱的小脸,笑道:
“小尘尘,我可是要保护你的饲养员!你在这儿半死不活的吊着口气,我能放心得了?到处都是看你笑话的人,我不能这麽没良心,至少得有个撑腰的吧。”
杜川保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怎麽,捏完这一把,沈清尘的脸上似乎回了些血色,慌张避开的脸泛了些红。
杜川保一愣。
我好像没下狠手啊,不就是轻轻一掐吗?
他真脆皮到这种程度,掐一下就红了?
只好悻悻搓起指尖,略带馀韵地偷瞄起他被雨淋得湿透的披发,全狼狈地贴在脸上,身上,光看着就难受。
他忽然想起点什麽。
伸进怀里掏了掏,扯出一条正红色的发带。
杜川保想起昨日在衣局,看他在面前走来走去,试了一件又一件,不是白的就是浅黄浅粉浅蓝,带点鲜艳色都直接无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体弱多病,风吹就倒的小废物似的。
一点儿年轻人该有的青春盎然都没有!
不过人家品味自己又不好插手,等得烦了,随便从旁边发带的柜台中扯出了这条最显眼的红发带。
却没想现在就能派上用场。
杜川保把身子挪到沈清尘背後,稍微蹲起来些,用上半身替他挡着雨,腾出双手试图帮他把头发扎起来。
也是在此刻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到底……
有多手笨。
松松垮垮好几次一松手就滑下来,倒是燃起男人莫名的胜负欲,今儿还就非要给他扎上了!
手里劲儿一大,扯得沈清尘脑袋都跟着後仰。
“嘶……”
“别嘶,忍着点儿!”
“……?”
“哎呀你就忍着点嘛,我这不也是头回给人扎辫儿,手生!还想着把第一次奉献给老子未来女儿的,得了,今天就当你是我女儿了,我非要给它……!你别动啊!”
“我没动!是你拽的……哎嘶……你不行就算了,我不用,不用非得束!”
“闭嘴,不许说丧气话!怎麽能说人不行呢!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