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寝的大通铺天天晚上几十个男的挤一起睡,呼噜声连天,天天跟比赛谁睡得死似的。
虽然部队宿舍里也是这麽住的,但至少现代社会有种东西,叫耳塞。
正赶白天寝室空,难得清净——睡了个爽。
回头要不是打更人锣声大,估计今天就这麽睡过去了。
瞧见时候不早,赶紧跑去後厨拿上吃的,担心小世子忙活这麽多天,连王爷都主动差人给他补呢,估计累得够呛。
他才一推门,就看见沈清尘果然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披散的头发把脸挡得严密,睡得实惠。
“呦……有这麽累的吗,起码到褥子上睡啊,小少爷哪有睡地板的道……理?!”
杜川保刚想蹑手蹑脚的进去,陡地觉得哪里不对。
沈清尘向来觉轻,或许是出于某些心理阴影,对人声格外敏感。自己每次来的时候,才推门他就能爬起来。
况且就算今日真累坏了,他又岂会是跟自己似的,困急眼了席地就睡的糙汉子?
“沈清尘?”
“沈清尘!!!”
“沈清尘!没事儿吧!你醒……
杜川保刚要去把人抱起来放回褥子,手才捞着人胳膊,赫然看见他手腕上缠着一圈明晃晃的纱布!上面甚至还有洇出来的血渍!
他……他这是……!
“………嗯…?”
沈清尘朦胧间被他摇得厉害,再加嗓门洪亮,略微清醒了几分,但还是浑身无力,软塌塌的发不出声音,只能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杜川保异常严肃地正色道:“你睡地上了。”
“哦……”
杜川保看他磨磨蹭蹭也只能勉强动动手指,底气低得好像随时要断了似的,说:
“链子……太沉了,我走不过去……太累了,头晕,就…啊……我也不知道……”
杜川保没吭声,一把将人捞起来,搁到褥子上,他软得跟块棉花糖似的,感觉再碰几下,就该被体温给化了。
“谢谢你哦……”
他站直身,居高临下看着脚下躺着的糖人儿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还一副不愠不火,怒气几乎溃堤,瞬息着呼啸而来!
“沈清尘,说好的国仇大恨呢!连我的命都肯随便丢去换尊严的人,怎麽这会儿突然自己寻死去了!”
沈清尘遭他冷不防的怒吼吓得一哆嗦,木然睁眼。
他觉得纳闷儿,可他再多半分力气都没有了,连睁眼都是耗尽力气,更别提坐起来同他理论。
“谁要寻死了。”他只能叹出这麽一段字来。
“那你割的什麽腕!当我瞎啊!”杜川保气得脑门冒烟,“谁爱看你活不起那样儿了!”
沈清尘这才明白过来,眼睛往自己手上瞄了瞄,轻描淡写道:“这是筹码。”
筹码?
什麽的筹码?要拿命换?
你那命对别人有什麽重要的,反倒是卡在洛南和朝廷中间,你死了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出兵,强占,你不死,就永远该是根心头刺!
何必再这般作贱自己!
难不成……是景行渊逼他了?
那疯子这几天到底送他去了什麽地方,竟能逼他到如此地步!
也是啊,沈清尘他这麽天真,肯定说被骗就骗,况且忍气吞声久了的人,很有可能像现在似的,装作若无其事,跟上次胃疼一样,想着挺挺就过去了,反正还得活着,反正……
以後永远都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