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休假本来就放松点,不用工作的时间都是轻松的。”他觉得更好笑的是,“我跟阿煜他们,什麽时候不开玩笑吗?”
他真正走得很近,可以托付後背的朋友,真的只有这麽两个,要是跟那俩都开不起玩笑来,他可真是……
“我又不是机器人。”
“……你不是吗?”谢青溪眨眨眼,故意气他。
应屿失笑,想逗逗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你也和在家不一样,我不敢确定是因为环境的关系,还是因为人的关系。”
他问谢青溪:“你在家里……过得开心吗?”
问完心里一提,突然就难受起来,也不敢接受那个可能出现的否定的答案。
一个丈夫,让自己的妻子觉得在家的妻子很难过,远不及在外面,该是如何失败。
他甚至想立刻改口:“算了……”
“在家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谢青溪和他同时开口,说完听到他声音才愣了一下,“你刚才说什麽?”
“……没什麽。”应屿先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悄悄深呼吸,“你继续说。”
这哪里是床上,分明就是谈判桌前,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和等待对方报价看到底是合作夥伴还是竞争对手,是一样一样的。
谢青溪以为自己真的听错了,哦了声,继续道:“但有时候真的太无聊了,不是不开心,是觉得没意思。”
“我好像什麽都有了,但是又总是少了点什麽。”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落下去,“你也不怎麽跟我说话,老是有很多忙不完的事,有时候……会觉得生活好像一潭死水,你就像地球,我是绕地的卫星,永远围绕着你,以後还会有一个孩子,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们的衣食住行,我喜欢什麽丶想要什麽丶是什麽样的人,都不重要……我只要一想到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就会忍不住害怕……”
应屿听到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紧绷,再到哽咽,而怅然若失和不甘心贯穿其中,忍不住也跟着难受起来。
“对不起……”他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脸去贴她的额头,连续说了好几遍,“对不起,小溪,我不知道,对不起……”
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活平静安逸,顺遂得不能再顺遂,他的家是妻子为他亲手打造的绝对舒适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其实是妻子用心头血编织出来的梦境。
这个梦境温柔又美丽,足以让人无限沉沦,可是扒开这层外衣,却是血淋淋的事实——他是一个吸食妻子精血还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吸血鬼。
自私又恶劣,毫无仁慈共情之心,又聋又瞎……
强烈的愧疚和难过将他完全淹没,连眼睛都开始酸胀到发痛,他也不知道能说什麽,好像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只能不住的道歉,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
他要怎麽告诉她,他是在意她的,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快不快乐,可是好像说出来只会变成冠冕堂皇的狡辩。
谢青溪被应屿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到底哪里不对,会刺激得他变成这样。她忽然想起决定要出来工作时,他们在家发生争吵时他的模样。
好像……这次比那次还要糟糕?
“……应屿你怎麽了?”她小声问道,声音无措又茫然。
应屿低下眼,看见她疑惑的目光,仿佛对自己失去了什麽无知无觉的样子,刺得他眼睛一阵生疼,连心都在痛。
“小溪,对不起……我以後……”
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卡住,以後,以後会怎麽样呢?会关心她?从前就一直没有做到的事,现在说起来,更像是开出一张空头支票。
谢青溪却终于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得心里一软。
随即又有些发酸。
仿佛是自己藏起来的伤口终于被他发现,得到了他的关心和紧张。
“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她抿着嘴唇笑,眼睛里闪着水光,“你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你太操心这些……如果没有你,我过不上这麽好的生活,是我不知足,想要的太多……”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应屿立刻打断她的话,一手托着她的一边面颊,食指的指腹在她的眼角摩梭,“是我做得不够,你的好意是一回事,我没有做到该做的事,是另一回事。”
“你有权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小溪。”他低头吻在她的鼻尖上,“不要委屈你自己。”
如果不是她今天说了出来,他会不会永远都看不到听不到她的委屈?
应屿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谢青溪睁开眼,看着他皱起眉头满脸愧疚的神色,鼓足了勇气,跟他提了个早就想提的要求。
“那……你以後,能不能跟我多说说话?”话音刚落,她眼圈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