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嘉说罢垂了眸,思绪不禁飘荡到了他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他一直便知道李然背後藏着什麽秘密,他原本先想骗取李然的信任,从中挑拨李然与南後的关系,然後徐徐图之。却不料李然虽看似和李游一般整日沉迷酒肉之欢,但却心思谨慎,并不全然信任他。
那日只是一个意外。
他为小十三买他爱吃的枣泥酥时,忽然想起了家里多了一个小十四,于是便顺手多买了几样。他将糕点递给小十四的时候,小姑娘忽然开口说了话。
“谢谢。”
“你会说话?”苏慕嘉也很意外,他一直当人是个哑巴。
小姑娘点了点头,扑闪着眼睛,手里抱着刚拿到的糕点,怯生生的说,“我····我不是小十四,我是念念。”
“念念。”苏慕嘉很快叫了一声,低头问人,“这是你原来的名字?”
念念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嗯,吕念念。”
小孩子都很简单,谁对她好她便亲近谁。
吕念念也不例外,她家中突生变故,从从前天真无忧的小姐变的辗转无依,四处飘零。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已。
苏慕嘉也看出了吕念念的害怕与讨好,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挑了下眉,“是还想同我说什麽吗?”
吕念念忽的哭了出来,带着哭腔说了自出事之後的第三句话,“阿父。”
只是两个字,便让小姑娘眼泪断了线的开始往下落,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的道,“阿父············阿父把我弄丢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我··········我找不到他了。我回过家,可我的家也不见了,变成·········变成一堆破烂了。我只有这个了,阿父那天把这个放在了我的身上,说········说一定不能给别人看,谁都不可以,只能给宋家哥哥看。可宋家哥哥将我放到了别人家,让我等他。我等了好久,他们都没来。哥哥,你会帮我找到阿父,找到宋家哥哥的,是不是?”
小姑娘说着从衣服里层拿出了一个香囊样式的东西,拿出了这个她听阿父的话,从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看过的东西。
她是吕正的女儿。
苏慕嘉甚至不需要再过多询问,便在心中得到了确定的结论。
若他没猜错的话,他刚才从吕念念手中接过的东西,便是他寻了许久的,吕正宁死也要查下去的秘密。
他该开心才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上天偶尔的大发慈悲,他要的东西可以凭自己拿到。
你的阿父阿母已经死了,凶手因为我从中作梗的原因现在还逍遥法外。你的宋声哥哥也死了,被我杀死的。他们不会来找你,你也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苏慕嘉觉得自己应该告诉面前的小姑娘这件事,就如同他当初告诉小十三他的父母是被自己亲眼看着被山上那些人杀死的一样。
他不喜欢让一些事情变得复杂。
苏慕嘉的嘴张了张,看着眼鼻涕眼泪抹了一脸的吕念念,到底没出声。
只是转身离去。
香囊里面只有一张纸。
展开来看,是一张白纸,上面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
苏慕嘉稍作思量,然後将那张纸放在了烛火上。
火苗舔舐着纸张,空白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了字迹。
三行字。
成安王于龙山私养三万亲兵
先皇之死有疑
毓秀坊秀娘
苏慕嘉只扫了一眼,很快纸张便被火苗吞噬,变成一堆灰烬。
“那我呢,我该如何做?”李游眼神迫切的看着苏慕嘉,一半是为了刚才才得知的消息,一半是为了急于知道自己在这乱局中到底该如何求一条生路。
李游和李然不同,他没经历过什麽大风大浪,也没什麽雄心壮志。李衷的子嗣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皇子都去了封地。只有李游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留在了金陵。
因为心性单纯,所以总是易受旁人教唆,被人利用。
上次刺杀太子一事之後,他心中便一直在後悔。不仅事情没成便罢了,自己从那以後还一直要担惊受怕的。甚至一连见到太子都觉得心虚的紧。
就如此刻,仅凭苏慕家的一番话。李游丝毫没有怀疑,全然将苏慕嘉当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了一般。
和李游的急迫不一样,苏慕嘉显得尤为冷静。
他有种直觉,这次的春猎没这麽简单。南後已经忍了太久,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这次春猎便是绝佳的机会。不论是想做什麽,毋庸置疑的是其矛头必然会指向殿下。南後和成安王又不一样,她要的不是殿下的命,所以她想做什麽呢?
“护住太子。”苏慕嘉语调悠悠的说,“成安王一旦出手,金陵城内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风雨之中若无法掌舵,想要活命那便要选一条稳妥的船。太子仁德,登上帝位是人心所向。您若是在这种时候帮了殿下,等殿下日後掌权自然会念着您的恩情,您往後的日子岂不是高枕无忧?”
“可你不是说成安王有三万精兵?我哪来的本事能在三万精兵之下护住太子?”
“要如何应对这三万精兵,皇後自会想办法。您只需牢牢记住我今夜与您说的。”苏慕嘉语焉不详道,“您能帮到殿下的地方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