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的丶离异的丶多大年纪的,我顾禹都能接受,你们如果再敢打她的主意,我敢保证,你们会失去一双儿女。”
後来,联姻的担子就彻底落在了顾禹肩上。
当然,这些事情顾禹是瞒着顾晴的,顾晴毫不知情。
王一博还记得那晚顾禹喝得很醉,一百万的汝窑茶盏就是那晚情绪失控打破的。
向来玩世不恭的小少爷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记忆中,那是顾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
顾禹声音哽咽。
“他们居然要把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小公主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他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吗!”
“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也不会让晴晴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她的幸福。”
“她那麽好,就该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能给她幸福的人。”
说着说着,顾禹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王一博什麽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
人在难过的时候,安慰其实是起不到作用的,只能等待自我调节。
两个人宿醉到天亮,酒瓶凌乱地散落一地,酒精带来了悲伤,也带走了悲伤。
清晨起来,王一博看着顾禹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是照常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
纵使如此,王一博依旧能感觉得到顾禹变了,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窥得见的阴霾。
再後来,疫情结束,王一博顶着董事会的压力,再次给顾氏注资了十个亿。
幸运的是,顾氏集团的外贸逐渐恢复了正常,虽然不如从前,倒也渐渐回暖。
可是顾家夫妇却一直没有停止过想要顾禹联姻的念头。
乃至後来,顾夫人时常和王一博的母亲提起这件事,让她帮忙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王夫人嘴上应允着,其实内心也心疼极了顾禹。
曾经的王一博以为,那是长辈对小辈的心疼,後来的後来他才明白,原来旁观者早就成了局中人。
也许,这就是哥哥保护妹妹的代价吧。
在将来的某一天,顾禹会失去他一直努力追逐的自由,和一个不爱自己丶自己也没什麽好感的人结婚,只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的利益。
思绪好似被记忆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网里,王一博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他想,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比如张家村的大爷大娘丶比如小修和林善丶比如他细心呵护却依旧枯萎的艾莎玫瑰,再比如……
缓慢地抽回思绪,王一博从口袋里掏出块口香糖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克制着忽然而至的烟瘾。
他声音沉缓,叫顾禹的名字。
“在呢。”顾禹笑着打趣。
“以後少抽点烟吧,”王一博低声说,“据统计,吸烟者得肺癌的概率是常人的三十倍。”
顾禹拿烟的手指优雅地一抖,烟灰掉落一地。
刚吸收进肺里的尼古丁霎时就不香了,“您老人家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舌尖顶腮,口香糖在王一博的口腔里翻转了一个圈,“我是为你好,别人我懒得说。”
打个巴掌给了甜枣,顾禹笑了。
“算了算了,不抽了。”顾禹听劝丢了烟,“你这句话比戒烟宣传片可管用多了,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冲回京市去做一个全身体检。”
王一博擡头看了眼漠河灰蒙蒙的天空,良久才站直了身体,忽然转移话题:“顾禹,你觉得咱俩关系怎麽样?”
顾禹笑的没心没肺的,指尖戳了戳发小的肩。
“这还用说吗?咱俩除了不是一个姓,其他的跟亲兄弟没差,你妈就是我妈,我妈……算了,不提我妈了。”
王一博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禹心上某根弦被猛然一拉,倏地一紧,“王一博,你今天说话怎麽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
二十三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王一博感慨顾禹的敏锐。
“等时机到了,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笑着拍了拍顾禹的肩,王一博轻声道:“进去吧,别让顾晴等太久了,小姑娘一个人,你也放心?”
不等顾禹再说什麽,他已经调转脚步朝後面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诶!别走啊!话说一半会死人的!”在顾禹紧锁的眉目间,迈巴赫的车位渐渐消失在了车流之中。
在回酒店的路上,王一博绕了大半个漠河,终于在一个步行街的小店里买了份骨汤抄手。
酒店的饭菜小狐狸总是吃不惯,昨天睡觉前娇滴滴的说想吃抄手,他状似无意地听着,实则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