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是十三岁才无意间弹出这个组合,被父亲现,从此开始秘密训练。
而现在,一个八岁的孩子,第一次碰琴,就拨出了这三声。
“你怎会这个?”
阿芜歪了下头,“我听沈姐姐弹过呀。”
“什么时候?”
“刚才啊。你弹《广陵散》的时候,中间那段慢的,我就记住了。”
沈清鸢盯着她。
她没有撒谎。情绪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全是实话。她是真的以为,只要听过了,就能试着弹出来。
这不是模仿。是感应。
沈清鸢的心跳快了一瞬。
她缓缓伸手,抚上阿芜的头顶。孩子的头很粗,扎着两根歪歪的小辫,绳还是草茎编的。
“你有没有听过别的声音?”她问,“不是耳朵听到的那种。”
阿芜想了想,“有。有时候别人说话,我会觉得那个声音是绿的,或者冷的。有一次村长训人,他的声音像一块生锈的铁片,刮得我耳朵疼。”
沈清鸢呼吸一顿。
这就是了。
共鸣术不是学来的。是感知力。是对声音背后情绪的天然敏感。有些人天生就有,只是从未被唤醒。而琴,是最好的引子。
她沉默了很久。
风从阁楼外吹进来,掀动她的衣袖。远处有鸟叫了一声,接着又归于安静。
“若你真有这份天赋,”她终于开口,声音很稳,“我便收你为徒。”
阿芜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很大。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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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下一秒,她跳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身后的柱子。她不管,又蹦了一下,拍着手笑:“好耶!我要当沈姐姐的徒弟了!”
笑声在阁楼上回荡。
沈清鸢看着她,嘴角一点点抬起来。不是那种应付旁人的微笑,也不是强撑体面的弧度。是真正松下来的神情,像冰面裂开一道缝,底下暖流正在涌动。
她想起云铮最后一次来听雨阁。
他坐在台阶上,嘴里含着一颗糖渍梅子,说:“你总一个人扛着,累不累?”
那时她没回答。
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不累。是没人可以交托。
可今天,有个孩子跋涉五天,只为问一句“能不能教我弹琴”。她不懂江湖险恶,不知道听雨阁背负多少血债,也不明白那卷《心弦谱》有多危险。她只知道,琴声让她看见了光。
沈清鸢低头,重新把手放在琴弦上。
这一次,她弹的是《安魂》的开头。节奏很慢,音也很轻。不是为逝者而奏,是为生者而启。
阿芜安静下来,坐到她身边,腿蜷着,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手指。
弹到第三句时,沈清鸢余光瞥见,阿芜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她在无声地跟着哼。
音准不对,节拍也差了一点,但她哼的,正是这段旋律的第二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