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她的裙摆上,血迹已经干了,颜色暗。她坐在青石阶上,手边是那张七弦琴,琴面安静,没有响动。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禁军由远及近,列阵于道旁。为的男子翻身下马,玄色衣袍未沾尘土,步履沉稳地走来。
沈清鸢抬起头,看见了裴珩。
他走到她面前五步处停下,没有再靠近。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吹起她额前的碎,也拂动了他的衣角。
他看了眼她身侧的琴,又看向她的脸。她的眼下有疲惫的痕迹,眼神却很清,像是昨夜经历的一切都没有压垮她。
“你出来了。”他说。
她点头,“刚送走最后一人。”
他没问是谁,也没追问经过。他知道她不会说,也不需要说。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素木小盒,递向前。
她看着那只手,手指修长,掌心有一道旧伤疤。那是三年前在边关,他亲手斩断马匪头领咽喉时留下的。
她伸手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皮肤,凉的。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颗颗糖渍梅子,色泽红褐,表面泛着蜜光。她认得这个味道。云铮活着的时候,总在袖中揣一包这样的糖。
她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酸意立刻涌上来,舌尖麻,眉头不自觉皱紧。
裴珩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像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
“他总说,酸到流泪才是真心。”
她没说话,把剩下的半颗吐在掌心,合拢手指。
盒子里的糖轻轻晃动,出细微的碰撞声。
她抬头看他,“你为何放手?”
这句话问得很平静,不像质问,倒像是确认一件早已察觉的事。
裴珩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天空。东方云层裂开一线,阳光斜照下来,落在他的眉骨上,那道淡疤微微亮。
“我输给的,是天意。”
七个字,说完他就转过身,不再看她。
她坐在原地,手指还捏着那半颗糖,壳已经软了,黏在指腹上。
他走回马前,动作利落地上了鞍。缰绳拉紧,马微扬。
禁军队列开始移动,脚步整齐,没有人说话。他们知道这一切不同寻常,但没人敢多看一眼。
沈清鸢站起身,手里仍握着那个木盒。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喊他的名字。
她只是站着,看着那一骑渐渐远去,身影被晨光拉长,最终融进烟尘里。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官道尽头,她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
盒角有些磨损,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铮”字,藏在木纹深处。她以前没见过这个标记,但现在看清了。
她把它收进袖中,转身拾起琴匣。
琴弦松了一根,她没去调。这把琴昨夜用得太久,震音太多,现在拿在手里有些沉。
她沿着小路往回走,脚步不快。路边有野菊开着,黄白相间,沾了露水。
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前方出现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浅缓,映着天光。
她踏上桥面,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