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已有细微的裂痕蔓延,桌上的茶具也震落摔碎了不少。陈玄手忙脚乱地想要清理,却被徐尘冰冷的目光制止。
徐尘面无表情,直接将那枚洞府禁制令牌和一枚记录着当年预交二十年租金信息的玉简,“啪”的一声扔在陈玄脚下的地上。玉简上清晰刻着洞府编号、租赁人“徐尘”、租期二十年以及预付的巨额灵石数目。
“林文达何在?此府,乃我二十年前所租,一次付清二十年租金!契约至今未满!而今我归来,洞府却被他人所占,言道租金低廉,且府内我遗留之私人物品,尽数消失!尔临海苑,作何解释?!”徐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静室内的温度骤降,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陈玄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弯腰拾起玉简和令牌,仔细以神识探查。越是感知,他的脸色越是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惨白与苦涩。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徐尘深深一揖:“前辈息怒!前辈息怒!此玉简记录……确凿无疑,这禁制令牌也确是本苑发出……只是……只是那林文达林管事…………”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林管事他……早就于西礁石滩协助抗击一队低阶海妖袭击时,不幸……已然陨落了。”
说着,他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快速翻到某一页,双手恭敬地呈到徐尘面前:“前辈请看,这是本苑自林文达之后的所有洞府租赁记录。贵洞府的记录……自那之后,仅有……仅有刚才前辈所见的那位赵艮道友的一次租赁记录,租期五年,租金确为每月五十灵石。关于前辈您预交的二十年租金……晚辈仔细查过店内所有账目,并……并无此笔记录的留存。前辈租用的那次只有没有记录。”
真相,在此刻已然大白!
那林文达,定然是利用职务之便,欺上瞒下。他将徐尘预付巨额租金占为己有,谎报的价格足足十倍,反正徐道人缴纳的足足有两百多年的租金,林文达根本没上报,若是徐道人回来了,他再缴纳二十年。自己则贪了一百八十多年的租金。
徐道人十余年未归,林文达又战死了,徐道人租赁的洞府,便被标记为为“原主失联、空置废弃”,洞府被收回。
徐尘留在府中的那些私人物品,其下场可想而知——定然是被回收洞府的管事视为无主之物或战利品,早已私吞变卖,瓜分殆尽!
徐尘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林文达死了?死无对证!
那些灵石,他可以不在乎。但他那些多年收集、甚至可能关乎未来道途的材料、灵植、玉简!其价值,远超那区区一点租金!
“林贼已死,那是便宜了他!”徐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陈玄感到毛骨悚然,“洞府之物,乃徐某多年心血所积,价值不可估量。限你半盏茶时间,将府内原属徐某之物,一件不少,悉数奉还!否则……”
徐尘没有再说下去,但静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比之
;前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滔天巨浪,轰然涌向陈玄!
那杀意如有实质,瞬间穿透他的护体灵光,直刺其神魂深处!
“今日,我便血洗你这临海苑,鸡犬不留!”
最后一句,如同死亡的宣告,冰冷而决绝!
“噗——!”
陈玄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地,面色惨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张着嘴,却连一丝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感受到那如同冰山般压下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意志。
就在陈玄意识即将被恐怖杀意碾碎、临海苑即将迎来灭顶之灾的千钧一发之际——
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金属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
“肃静!执法队在此!内中何人,立刻散去灵压!”
一声中气十足却明显带着紧张情绪的喝声从门外传来。一队约十人、身着联盟制式青黑色铠甲的修士已然赶到,将静室门口团团围住。为首者是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面色凝重无比,手按在腰间法器上,却不敢贸然闯入。室内弥漫的那股元婴期的恐怖威压与杀意,让他们如同面对洪荒巨兽,心惊胆战。
几乎同时,一个温和却蕴含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悄然化解了部分弥漫在空气中的凌厉杀意:
“徐道友,且请息怒,暂缓动手。老夫周元通,忝为本城联盟会长老,还请徐道友看在老夫几分薄面上,稍安勿躁,万事皆可商量。”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青色锦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门口。他面容慈和,眼神温润,周身气息圆融深沉,赫然也是一位元婴初期修士。他先是目光扫过室内,看到瘫软在地、七窍溢血、气息奄奄的陈玄,眉头微微皱起,随即看向面罩寒霜的徐尘,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拱手道:“徐道友,此事错在临海苑,让道友受此委屈,实在是联盟失察,老夫之过也。”
徐尘目光冰冷地转向周元通。他认得此人,乃是望海城联盟长老会中一位较为圆滑、擅长调和关系的长老。周元通的突然出现,他并不意外,在此地闹出如此大动静,联盟高层必然会被惊动。
他并未收敛周身澎湃的灵压与杀意,冷冷道:“周长老,此事恐非区区薄面便可揭过。徐某洞府被占,私财尽失,临海苑监管不力,纵容蛀虫,难辞其咎!今日若不给徐某一个满意交代,哼!”一声冷哼,静室温度再次骤降。
周元通笑容不变,仿佛丝毫未感受到徐尘的怒意,语气愈发诚恳:“误会!徐道友,此间定有误会!老夫方才已在来的路上,听执法队简要禀报了事情经过。那林文达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实乃本盟之耻,死不足惜!此事确是我联盟监察不力,方才导致道友蒙受损失,老夫代表联盟,先行向道友致歉!”
他话语滴水不漏,先是将责任死死按在已死的林文达身上,接着代表联盟致歉,姿态放得极低。
说罢,他脸色一沉,对着地上勉强恢复一丝神智的陈玄喝道:“陈玄!还愣着作甚!没听到徐道友的话吗?立刻去库房!将林文达遗物中所有来路不明、疑似赃物的封存物品,尤其是与徐道友洞府编号对应的那些,全部取来!一件不准遗漏!快!”
最后一声“快”,如同赦令,打入陈玄体内一道真元,助其暂时稳住伤势。
陈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静室,冲向库房方向。
周元通这才又转向徐尘,笑容满面:“徐道友放心,但凡属于道友之物,只要还在本苑,定当原物奉还,分文不取!至于那被林文达贪墨的租金,本盟定双倍……不,十倍补偿于道友!只望道友能暂息雷霆之怒,保重道体为上。为那等龌龊小人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当。”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承诺赔偿,又给了徐尘台阶。
徐尘面无表情,心中冷笑。他自然不信林文达的遗物会“恰好”封存待查,更不信所有东西都能找回。但这周元通代表联盟出面,态度恭谨,赔偿方案也看似丰厚,他若再纠缠不休,甚至真的大开杀戒,便是彻底与望海城内的联盟会撕破脸,得不偿失。他的主要目的,是拿回损失,然后离开,并非真要在此死磕。
片刻之后,陈玄带着四个伙计,抬着两个沉甸甸、贴着联盟封条的巨大玉箱,踉踉跄跄地回来了。几人皆是面色惶恐,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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