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令,行;禁,止。”
“二,货在,人在。”
“三,犯我货者,”他顿了顿,眼中骤然掠过一丝血色,“杀。”
没有解释,没有鼓励,只有最赤裸、最残酷的规则。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反应,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明日,运粮去李崇营,换铁料。跟我走。”
第二天,这支新成立的、气氛诡异的“物流队”首次出动。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武器也五花八门,有制式的秦剑,有自备的短刃,甚至有人提着根一头削尖了的硬木棍。荆云走在最前面,步履平稳,仿佛不是去执行任务,只是在散步。他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但跟在他身后的十一个人,却无一人敢掉以轻心,仿佛他本身就是最危险的凶器。
他们押送着几辆满载粮食的独轮车,吱吱呀呀地行走在营区之间的小路上。沿途,不少其他部队的士卒投来好奇、探究,甚至是不怀好意的目光。一些原本在路边懒散晒太阳的老兵油子,看到这支队伍,特别是感受到荆云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时,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的嬉笑。
一路无事。顺利抵达李崇营区,交接,换取铁料,然后返回。
过程平淡得甚至有些乏味。
然而,就在他们返回工坊,路过一片相对偏僻、靠近营区边缘的林地时,异变陡生!
七八个穿着杂乱皮甲、蒙着面、手持棍棒和短刀的汉子,突然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声不吭,直接扑向队伍中间装载铁料的车辆!动作迅猛,目标明确,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毛贼,而是早有预谋!
“抄家伙!”物流队中有人厉声大喝,众人纷纷抽出武器,紧张地围拢在车辆周围。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梦游般走在最前面的荆云,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迟钝,就像是一个久病初愈的人。但他移动的轨迹却异常诡异,如同鬼魅飘忽,在那些蒙面汉子挥舞的棍棒刀影中,以一种毫厘之差穿梭而过。
他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到安全距离,而是……贴了上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蒙面汉子,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手中的短刀当啷落地。他甚至没看清荆云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钻心的剧痛便从手腕传来。
荆云的动作没有停顿,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贴向第二个人。那人怒吼着挥棒砸来,荆云只是微微侧身,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了对方的手肘某处,轻轻一扭。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人的胳膊软软垂下,显然关节已被卸掉。
第三人,第四人……
荆云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人体的关节、韧带或者要害之上,伴随着的,必然是骨骼错位、筋腱
;撕裂的可怕声响和敌人痛苦的哀嚎。他没有下死手,但造成的伤害,却比直接杀死对方更加令人胆寒。
他就像是一个最高效、最冷酷的人体拆解师,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七八个凶神恶煞的袭击者,变成了满地打滚、失去战斗能力的残废。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当荆云停下动作,重新站定的时候,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只是苍白的脸上,似乎更少了一丝血色。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那是旧伤未愈强行发力的后果),轻轻皱了皱眉。
而他身后,那十一个物流队的成员,全都傻眼了。他们握着武器,保持着防御或者准备进攻的姿势,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他们预想过会有一场恶战,甚至做好了受伤流血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近乎诡异的方式?
地上那些袭击者的哀嚎声,此刻听在耳中,变得无比刺耳和……恐怖。
荆云没有理会地上的惨状,他甚至没有去审问这些人的来历(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敢在军营里动手,必然是死士或者有恃无恐)。他只是转过身,用那双依旧空洞的眼睛,扫过目瞪口呆的队员们,沙哑地吐出三个字:
“收拾。走。”
队员们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看向荆云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惧。他们默默地、手脚麻利地将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袭击者拖到路边草丛里(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然后推动独轮车,跟着荆云,沉默地继续前行。
这一次,队伍的气氛彻底变了。之前还有人对荆云的冷漠和简短的命令有些不以为然,此刻,所有的散漫和轻视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服从和紧绷。他们看着前方那个瘦削的背影,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行走的、冰冷的杀神。
当这支队伍,押运着完好无损的铁料,沉默地回到“秦氏工坊”时,虽然无人说话,但那凝练的气势和队员们眼中尚未散去的惊悸与敬畏,却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百里秀站在营房门口,看着安然返回的物资和队伍状态的改变,心中了然。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对荆云微微颔首。
荆云依旧沉默,径直走回了他惯常待着的阴影角落,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但“秦氏工坊”的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除了有能创造价值的手艺,还有了一把隐藏在暗处、锋利无匹、足以斩断一切伸向他们的黑手的……尖刀。
物流队,成了。
而秦战,依旧没有回来。
工坊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焦灼的气氛中,继续运转着,等待着那个决定他们命运的消息。
(第九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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