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答。他们御风而去,我独自立于街心,望着这烟火人间。
孩童在桥头舞龙灯,彩绸翻飞,笑声清脆。一盲眼老琴师独坐桥栏,膝上横琴,指尖拨动,琴声苍凉,曲调古朴。我驻足听之,竟是《山河谣》——讲离人远行,故里荒芜,守者白头,终未相逢。
琴音入耳,识海中仙缘镜忽泛微光。非示敌,非指宝,而是映出琴弦之上,缠绕一丝极细执念之气——非怨非煞,而是绵长不绝的等待。那老者等的,是一个再未归来的故人。
我静立良久,直至一曲终了。老者停手,轻抚琴身,似在摩挲旧梦。
我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入他面前的木盒。他未谢,只微微点头。
“您等的人,若记得,终会回来。”我低声说。
他笑了,声音沙哑:“姑娘不懂,等的不是人,是那段日子。”
我怔住。
他继续道:“人走了,日子还在。我每日坐此,弹这支曲,不是盼他回头,是告诉自己——我还活着,还记得。”
我喉间忽觉发紧,竟无言以对。
仙门之中,情之一字,向来忌讳。修道者斩尘缘、断爱
;欲,方得清净。可眼前这凡人,无仙法护身,无长生之寿,却以一生守一段无果之念。他的执,不为破阵,不为夺宝,只为心安。
这等执念,仙缘镜照得出,却解不开。
我转身欲走,忽觉袖中微动。玉佩又颤了一下。
极轻,极短。
我停下,指尖探入内襟,触到那温润玉面。它不再只是温的。
而是像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又沉了回去。
我未惊,只将手覆于其上,轻轻按住,似回应,似安抚。
归途上,我御风缓行,未追叠风与八师弟。凡间炊烟渐远,河上渔火点点,市集喧嚣化作风中余音。我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糖酥——临行时,卖糖老妇塞给我的,说是“小姑娘干活勤快,赏你的”。
我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甜香弥漫,微腻,却不令人厌。
“你们不尝,怎知它不甜?”我喃喃。
风过耳畔,我忽觉心口一松。七万年守棺,血饲冰棺,我以为坚韧是沉默承受。可今日所见,凡人哭笑皆真,悲欢皆实,他们不避苦,不惧短命,活得炽烈如火。
原来凡世,不是弱,而是另一种坚韧。
玉佩又颤。
这次,我笑了。
指尖仍覆其上,掌心微热。
远处昆仑虚山门隐现,我未加速,只缓缓前行。
风卷起衣角,袖中糖酥纸包窸窣作响。
我忽然想起那老琴师的话。
等的不是人,是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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