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低笑了一声,没再勉强。
他们最终选择了在影音室里,挑了一部轻松搞笑的老电影,窝在柔软宽大的沙里,共享一份安娜送来的、用本地新鲜芒果制作的冰淇淋。
电影并不算特别精彩,但氛围足够放松。看到滑稽处,林星冉会毫无形象地笑倒在沙里,沈聿珩则一边嫌弃地看她一眼,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滑落的薄毯重新拉到她身上。
当电影演到男女主角在雨夜争吵又和好的经典桥段时,林星冉咬着冰淇淋勺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沈聿珩,你以前……想象过这样的日子吗?”
沈聿珩正在看屏幕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她脸上:“什么样?”
“就是……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算计,不用防备,就这么懒洋洋地待着,浪费时间。”林星冉比划了一下,眼神里有一丝好奇。像他这样的人,人生规划里恐怕每分钟都要创造价值,“浪费时间”简直是罪恶。
沈聿珩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屏幕,声音平静:“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星冉耸耸肩,舀了一大勺冰淇淋。
“但现在,”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觉得还不错。”
林星冉挖冰淇淋的动作顿住了。她转过头,看向他。沈聿珩并没有看她,依旧保持着看电影的姿势,侧脸平静,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但她的心,却像被那勺冰淇淋上淋着的、微温的芒果酱,轻轻烫了一下,随即化开一片温热的甜。
傍晚时分,暑气稍退。他们换了轻便的衣服,沿着洁白的沙滩散步。沙子细腻柔软,踩上去微微下陷,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海浪温柔地漫上来,舔舐过脚面,又退下去,带走的细沙在脚底流淌,痒痒的。
林星冉像现了新大陆的孩子,一会儿去捡被海浪冲上来的奇异贝壳,一会儿指着远处礁石上停着的海鸟大呼小叫,一会儿又试图去追一只横着跑得飞快的沙蟹,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溅了一身细沙和水花,自己却笑得前仰后合。
沈聿珩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步伐不疾不徐。他没有参与这些“幼稚”的活动,只是看着她像个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小兽,在沙滩上尽情撒欢。夕阳的金辉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湿漉漉的头贴在脸颊,笑容灿烂得毫无阴霾,仿佛回到了最本真、最快乐的年纪。
他深邃的眼眸里,映着那片暖金色的海,和那个在暖金色光芒里跳跃的身影,某种坚冰般的东西,似乎在无声地融化。
“沈聿珩!快看!我捡到一个完整的星星海螺!”林星冉举着一个巴掌大、形状完美的海螺,像献宝一样跑回来,脸上沾着沙粒,眼睛亮得惊人。
沈聿珩接过那个带着湿意和海腥气的海螺,仔细看了看:“品相不错。”算是很高的评价。
“送给你!”林星冉大手一挥,很是豪爽,“算是……海岛纪念品!”
沈聿珩眉梢微挑,看了看手里这随处可见的“纪念品”,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将海螺握在了掌心。“嗯。”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天空和海浪都染成了绚烂的橘红、紫粉和金黄。他们并肩坐在一块干燥的礁石上,看着这壮丽而温柔的日落景象。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永恒的海浪声,和彼此平静的呼吸。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天际,深蓝色的夜幕悄然降临,第一颗星子在丝绒般的天空中闪烁起来时,林星冉轻轻将头靠在了沈聿珩的肩上。
这是一个极其自然、不带任何情欲或刻意的动作,仿佛只是累了,寻找到一个安稳的依靠。
沈聿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没有动,任由她靠着,目光依旧望着星空下暗沉却依旧澎湃的海面。
“沈聿珩,”林星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和满足,“谢谢。”
谢谢这个假期。
谢谢这片宁静。
谢谢……你在这里。
沈聿珩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那只没有握海螺的手,越过她的后背,很轻、但无比坚定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海风拂过,带着夜的微凉,也带来了远处别墅里隐约飘来的、晚餐的香气,和安娜为他们点亮的、温暖的灯火。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海岛上,时间仿佛真的慢了下来。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此刻的潮起潮落,星光与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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