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娘应声而动。就在她落笔的刹那——
“啪!”
一声清脆的、仿佛琴弦崩断的声响,在沈观灯与夜嚣子的魂魄深处同时响起。
那根一直从沈观灯魂体中延伸而出、为夜嚣子提供“存在感”的念力藤蔓,应声断裂!
千里之外,夜嚣子猛地单膝跪地,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魂魄被强行剥离依附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然而,痛楚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与充实感涌遍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丝丝来自黑水镇的“野诚”香火,正在滋养他自己的魂魄,而不是通过某个中介。
他笑了,狰狞的鬼面上,第一次流下滚烫的泪水。
“我……我自己在呼吸了。”
与此同时,铭世堂内,沈观灯胸口猛地一震。
那根藤蔓断裂后留下的空洞,竟有一丝微弱而温暖的能量倒灌而回。
一段被抽走的、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那是一个雨夜,她初遇重伤垂死的夜嚣子。
她对着那张惊恐而自卑的鬼面,说了第一句话:
“世人怕你之相,却不知你心比纸薄。”
她怔住了,原来,她不是在创造他们,只是在唤醒他们。
就在这时,一股凛然神威毫无征兆地降临内室,谢无歧的身影凭空出现,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清祀使三日内将至,奉天庭旨意,彻查三界‘非法聚信’之乱。”他盯着沈观灯,声音如万年玄冰,“他们会毁掉所有未经天庭册封的香火源头,包括你刚刚放出去的每一个。”
沈观灯却不见丝毫慌乱,她从容地从案下取出一本刚刚装订好的新册,递了过去。
封面是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野诚录》。
“那你该先看看这个。”她迎上他的目光,清冷依旧,“过去七日,共有十七位‘归形者’获得了自主香火。其中最小的一股,来自一个帮老农牵牛过河后,被老农念叨了三句‘好孩子’的溺死少年。”
“十七股野诚已成气候,火种既起,便不再怕风。”她心中默念。
她抬眼,眸中闪着挑战的光:“帝君,你说,他们是‘非法’,还是你那套旧规矩,已经太迟钝了?”
谢无歧沉默了,他那双看透万古的眼眸中,风暴汇聚。
良久,他忽然伸手,一把将那本《野诚录》收入袖中。
“明日此时,我要你交出全部名单。”他语气依旧严厉,身侧那枚赤金监察令却始终没有落下。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无踪。
夜深,九幽冥府最高的神阁之上,谢无歧独坐窗前。
他翻开那本《野诚录》,在那写着“夜行者夜嚣子”的一页上,用神力悄无声息地盖下了一道凡人与鬼神都无法看见的无形印记。
印上只有四个字:暂准存续。
他合上册子,目光望向铭世堂的方向,深邃难辨。
而此刻的铭世堂内,沈观灯正闭目养神。
她脑后,那只一直沉睡的织忆蛛,悄然探出了无数根比丝更细的银丝。
它不再修补沈观灯的记忆,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而急切的韵律,彻夜不休地吐丝、交织。
第一夜,一张细密的网初具雏形。
第二夜,网已覆盖了整个内室的屋顶。
到了第三夜,一张笼罩着整个铭世堂、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银光的巨网,已然悄然织成。
那银丝所织之网,并非囚笼,倒像是一面等待映照众生记忆的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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