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她将那半截残鼓安置于坛侧,轻轻拍了三下。
那微弱的魂颤似乎得到了感应,鼓面微微震动,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回应,又像是叹息。
沈观灯俯身,对着鼓心低语:“鼓精儿,你若还记得怎么打鼓,就替那些说不出话、含冤受屈的神,敲出第一声不平。”
咚——!
一声鼓响,乍然而起。
那声音并不洪亮,却低沉如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悲愤。
鼓声所至,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尘埃悬浮,光影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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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鼓声,祭坛上的烟尘中,一道模糊的女性虚影一闪而逝,隐约可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根用以钩人的长长竹竿,湿漉漉的衣角滴着水珠,落在焦土上,竟留下几点湿润痕迹。
“是她!”一直用光影镜记录的青蚨娘疾步赶来,压低声音惊呼,“三十年前,邻村的田婆婆为了从山洪里救回全村唯一的耕牛,自己被卷走了!我……我见过她的画像!”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井边婆婆,一个田婆婆……这世间,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无名神”被天雷强行抹杀?
消息如野火般在城中阴阳两界悄然传开。
第三日清晨,已有百余名百姓自来到荒祠废墟。
他们不敢公然对抗官府,不敢明烧香烛,却将一张张写满了“我们没忘你”、“井姑安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压在祭坛的石缝间。
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默默跪拜,口中喃喃的,全是当年那桩旧事的追忆。
沈观灯抓住时机,立刻推出了“代神言”轮值企划。
她请来因溺水而亡、最能与井姑共情的“溺叔”,在坛前讲述那些溺亡者托梦报恩的乡野传说;让擅长幻术的夜嚣子,以画皮之术,根据百姓的口述,在光影镜中幻化出井姑、田婆婆等无名神模糊却慈祥的容貌;更让新晋“诗娘娘”柳七娘,将百姓的口述当场编成朗朗上口的《百善录》,由她说唱,由孩童们跟诵。
每讲完一桩善举,鼓精儿便奋力擂鼓一通。
那鼓声仿佛拥有了生命,声波震荡地脉,竟能引得对应神只的虚影在香火烟雾中显形片刻!
第七日,坛前已黑压压聚了上千人。
他们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站直了身体,齐声诵念着一句最朴素的感恩之言:“井边一瓢饮,救我命一条!”
声浪之中,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微光,从每个人的头顶升起。
那不是香烛的烟,而是最纯粹的信仰与感念之力!
万千光点汇成一条溪流,涌入那尊三寸泥像的额间,竟在模糊的面容上,凝出了一道淡淡的水纹印记!
就在此时,天色骤变!
铅色的雷云凭空汇聚,电光如银蛇在云层中翻滚。
一名身着玄色神袍、面冷如铁的神将,脚踏电光,自云端降下。
他周身悬浮着十二道闪烁着毁灭气息的雷符,目光如两道利刃,死死钉在祭坛之上。
“雷部,震圭子!”陆知微脸色煞白,“是天庭的执法神将!”
“私设神位,聚众惑民!”震圭子声如寒冰,不带一丝感情,“尔等罪在不赦!”
他猛然抬手,一道粗如儿臂的诛邪神雷便要引落!
然而,就在雷光即将劈下的瞬间,意想不到的一幕生了!
台下上千名手无寸铁的百姓,竟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祭坛前围成了一道厚厚的人墙,赤手空拳地护住了那尊小小的泥像!
一个头花白的老者挺直了腰杆,冲着天空高喊:“她是我们的神!你们不封,我们自己供!”
“自己供!”“自己供!”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