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就听见罗秀是哭声,先是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紧接着脚步一顿拍了下额头。
这几日正愁怎么跟罗秀拉近关系,这不瞌睡就送来枕头了吗!让他瞧瞧到底怎么个事。
张家院子里,罗秀抱着榔头哭得梨花带雨,他长得好看哭起来也好看,看得旁边几个汉子眼睛都直了。
张二媳妇啐了一口,在心里暗骂他是骚狐狸精,哭哭啼啼勾引男人。
大概因为心虚,今天没跟他厮打,只站在旁边叫骂。“你家豆子苗死了跟我们有啥关系,要哭丧出去哭,别在这膈应人。”
罗秀不走,这次是真把老实人逼急了,红着眼睛兔子似的恶狠狠的说:“今个你们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吊死在你家!”
真吊死在他们家,只怕张家人都没法在村里住了。
张家老爷子出面说和道:“孩子,且不论这豆子是不是俺家弄死的,咱别说这死不死的话。你一个人不容易,种点豆是活命用的,同村住着就算是不认识也得帮一把。”
不得不说张家老爷子还是明事理的,罗秀听他这么一说勉强止住了哭泣。
“老二!”
张二被他爹叫出来,“咋了爹?”
“你去拿些豆子,一会帮罗小郎补种上。”
张二媳妇一听不干了,她本就怕相公跟这寡夫郎勾搭上,如今搭上豆子不说还得过去帮忙。
顿时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他家豆子死了跟咱家有啥关系,凭啥让老二过去帮忙啊!”
站在一旁的大嫂子跟着帮腔道:“本来跟咱家也没关系,这么一赔显得是咱家干的一样。”
老三媳妇拿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大嫂别跟着掺和。
奈何老大媳妇是个没脑子的,继续道:“这豆子不能赔,以后别人家缺了少了找上门哭一哭闹一闹,难不成咱们也得给人赔上?日子还过不过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附和,“是啊,没有这样的道理。”
张家老爷子见自己劝不通,叹了口气进了屋子,罗秀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张二媳妇开始撵人,“滚滚滚,赶紧滚出去,别在俺家哭,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罗秀想找人帮忙说理,可环视一周竟一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杨大顺倒是想帮忙,可看着张家几个兄弟,张了张嘴没敢做声。
没了粮自己也活不成了,罗秀心如死灰,起身就朝张家的大门柱上撞去。
“小心!”郑北秋手疾眼快,拨开前头挡着的人,一把将罗秀拦了下来。
惊惧交加,罗秀眼皮一翻晕倒在他怀里。
郑北秋抱起罗秀,目光阴恻恻的看着张家的几个汉子媳妇,看得张二媳妇心惊肉跳,又想起那一巴掌来,感觉脸皮子火辣辣的疼。
他啥话都没说,抱着罗秀直接回了家。
张二媳妇却感觉自己好像惹了大麻烦,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拦着相公。
老宅里,罗秀躺在炕上昏昏沉沉,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豆子,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
凭啥这么欺负人呐,就因为他没了汉子撑腰吗?
“别哭了,起来喝点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秀身体一僵,抬眼看见郑北秋站在旁边,顿时委屈的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淌。
“你不说不来了吗,还帮我做什么?”他声音嘶哑带着鼻腔,听得郑北秋心都软了。
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扶起来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叔,总不好看着你受欺负。”
罗秀就着他的手把水喝完,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他不是四六不懂的傻哥儿,相反自幼在家时他就是最机灵了,就是胆子小了些。
这段时间生活让他明白,一个哥儿在村子里没办法生活,若是没人撑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熬不下去了。
院子里的豆子可以补种,可难保不会再被人浇一次开水,倒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身边这个男人虽然模样粗犷了些,脾气看着也不太好,但好歹能护自己周全,实在不行……实在不行……
罗秀咬了咬嘴唇道:“表叔还是别管我了,算命的说我八字不好,嫁到哪家都是克人的命。”
“听他放屁!柳长富是自己命不好,你一个老实巴交的哥儿能妨碍到谁?”
“可,可我爹娘也早早没了……”提起爹娘罗秀又止不住的掉眼泪,但凡爹娘活着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地界。
郑北秋心疼的帮他擦脸,像哄孩子似的安抚着,这让罗秀想起自己小时候爹爹也是这般哄他。禁不住将脸埋在了郑北秋的怀里,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哭了半晌心里舒坦多久,罗秀道:“那日你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郑北秋身子一僵,知道他这是应下了!心里除了欢喜更多的是心疼,张家这口气早晚帮他出了!
“作数,一口吐沫一个钉,我说的话永远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