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粮了,上午去镇上买了两袋子呢,够吃。”
“傻孩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姑家里也不富裕,除了这点吃食别的也帮不上了,你且拿着吧。”
“哎……”罗秀眼里闪烁着泪光,这是相公去世后,第一次感到亲人的温情。
“这还有两吊钱,你先拿着用,以后有了再给我。”
“小姑我知道您心疼我,但这钱我真不能收,我手头有一点暂时够用了。”
柳花一听也没强求,这钱还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农家人过日子不容易,一年到头从地里刨食,交完田税和丁税勉强够糊口的。
“对了,隔壁住着的是我堂姑,算起来你得叫她姑婆,有事跟他们说一声,邻里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罗秀点头,“我知道,昨天刚过来姑婆就跟我说了。”
“那就好,算算日子你这孩子也有六个月了,正好赶上暖和时候生,我得空就过来瞧瞧你。”
“好。”
家里还有活,柳花坐了一会儿起身便要走了,临走前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嘱咐,“你一个哥儿住在这实在不安全,村子里净是些讨不上婆娘的光棍汉,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只怕会害了你。不然你跟你大哥好好商量,怎么着也是亲哥哥。”
“小姑说的我明白,但自打爹娘去世后家里就成了嫂子做主,大哥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去年把我小妹嫁给了镇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员外……”
“唉……”柳花叹了口气明白他的不容易,“那你小心些,晚上睡觉把门插紧了,等有空我让你姑父过来帮你围个栅栏,修修屋顶。”
“不用麻烦姑父,我自己弄就行。”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下午的功夫就弄完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小姑慢点走。”
把人送到门口罗秀才发现院子里放着一袋粟米,他环视一圈也没看见人,仔细一瞧这粟米袋子十分眼熟,好像是上午帮他抗米那个表叔买的。
罗秀心道,这表叔看着模样挺吓人的没想到竟是个热心肠,不过这米自己却是不能收,先拿进屋里等空了再给他送回去吧。
费力的将米拎进屋,罗秀累的满头汗,到底是个怀孕的哥儿,不敢用蛮力怕伤着孩子。
刷了锅点着火,罗秀用新买的锅煮了一碗粟米粥,看着炊烟袅袅升起,米香味馋得他直咽口水。
其实一个人住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看人脸色生活,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把院子围起来,买几只小鸡小鸭养大了就能吃鸡子了。
小的时候经常能吃到鸡子,那会儿娘会把鸡子打进碗里加了盐和水煮一大碗嫩生生的鸡蛋羹,她和大哥小妹三人一勺一勺的挖着吃。
可惜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吃过了,在娘家的时候鸡蛋都被嫂子藏着,嫁到柳家鸡蛋也是不能随便吃的,婆母总是攒够了十个二十个拿去镇上换钱。
房前屋后的地种翻一翻,种上豆子也够自己一个人吃了,到时再想办法做点针线活当营生,日子总能过下去,这样想着罗秀心里有了奔头。
*
另一边郑北秋从村里出来直接回了镇上。
昨日回来的时候天色晚了,这么冷的天懒得奔波就找朋友借住了一宿,行李就留在那没拿回来。
过来的时候正赶上张林子和二柱子做晚饭,俩光棍汉子凑合着弄一口吃食,煮了半锅稀饭放了几块红薯,买了半只烧鸡旁边还有一坛酒。
“秋哥回来了!”一见他进屋两人都有些意外,原以为他得在家住几日才能过来。
“吃着呢?”郑北秋搓了搓耳朵,初春寒重比冬日还冷几分,这一路过来冻得耳朵疼。
“柱子快去搬个凳子过来,大秋哥坐下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郑北秋也没客气,搬了把凳子坐在火炉边烤火。
“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收拾村里的房子吗?”张林子给他取来一双干净的筷子。
“住的不顺心就出来了。”郑北秋没提起银子的事,毕竟是家丑讲出来难免让人笑话。
“不顺心就来兄弟这,咱们这别的没有,吃住管够。”
杨二柱搬着木头凳子坐下嘿嘿傻笑着附和,“是啊,大秋哥就住下吧,跟我们一去赌坊当打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郑北秋没想过去干这行当,他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回来去赌坊当打手追债,让以前的同袍们知道了脸上挂不住。
“再说吧,先在你们这住一晚,明个去瞧瞧我小妹。”
郑北秋还有个妹妹叫小凤,比他小五岁,今年十九岁。
前几年嫁到下洼村,生了个闺女两岁多了。
这些年他在军中打拼鲜少回来,也不知道妹妹过得怎么样了。
当年爹临走的时候抓着他的手嘱咐,一定要看顾好弟弟妹妹,如今回来了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