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洒在南极洲毛德皇后地边缘的冰原上。无尽的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与铅灰色的天空在遥远的地平线模糊交融。风是这里永恒的主人,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在考察站预制板的金属外墙上刮出尖利的哨音。
“昆仑站第次越冬队暨夏季联合科考队”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作为中国在南极的内陆考察站之一,昆仑站位于冰盖深处,是这次多国联合冰芯钻探与古气候研究项目的基地之一。沈叙和苏晚,此刻正以“特邀冰川微生物研究助理”的身份,混迹在一支由中外科学家、工程师组成的十五人先遣队中,准备搭乘雪地车voy,进行为期两周的野外样品采集与站点预置作业。
他们的真实目标,隐藏在官方任务路线图上一次“常规的冰裂隙结构测绘”支线任务中——那处坐标点,距离“曙光”站的推测位置只有不到二十公里。
站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即使穿着厚重的红色极地防寒服,呼吸在面罩内侧凝结成细密的白霜,苏晚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正试图穿透层层防护。她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里面除了科研仪器,更深处藏着经过特殊改装的防护内胆和紧急装备。身旁,沈叙正在与本次voy的领队——一位经验丰富的德国冰川学家汉斯博士,做最后的行程确认。他同样穿着臃肿的科考服,但身姿依旧挺拔沉稳,语平缓清晰,完全融入了科研人员的角色。
苏晚的目光掠过不远处正在做最后设备检查的雪地车。履带式的大型车宛如冰原上的钢铁甲虫,后面牵引着生活舱和物资橇。车队中还有几辆小型雪地摩托,用于机动侦查。一切都符合标准极地科考配置,但苏晚知道,他们乘坐的那辆雪地车生活舱内部,已经被周延远程协助,进行了一些“不起眼”的改装,包括增强的通信系统和一些隐藏的探测节点。
“苏,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吗?”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队里的澳大利亚籍冰川化学家艾琳,一位四十多岁、笑容爽朗的学者。这几天在站里,她对看起来年轻又“专业背景特殊”(微生物研究在极地科考中相对小众)的苏晚颇为照顾。
“有点冷,但还好,很新奇。”苏晚转过身,透过面罩对艾琳笑了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适当的好奇与紧张,“这是我第一次来南极。”
“放轻松,跟紧队伍,听从指挥,这里虽然严酷,但也很美,而且我们准备充分。”艾琳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正在走过来的沈叙,“沈博士,你们小组的设备都固定好了吗?我们半小时后准时出。”
“检查完毕,没有问题。”沈叙点头,走到苏晚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一个稍重的仪器箱,放进指定的物资橇。这个小动作落在艾琳眼里,显得合作默契又体贴。
汉斯博士吹响了集合哨。队员们最后一次检查个人装备和通讯设备。风似乎更大了些,卷起地面的雪沫,能见度略有下降。
“天气窗口不错,但冰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所有人,记住安全规程,保持车队间距和通讯畅通。出!”汉斯博士一声令下,动机的轰鸣声压过了风声,履带碾过坚实的雪面,车队如同一条红色的蜈蚣,缓缓驶离昆仑站外围的保障区,投入那片浩瀚无垠的白色荒漠。
沈叙和苏晚坐在指定的雪地车生活舱内。舱内空间狭窄但功能齐全,有简单的折叠桌椅、加热设备和仪器架。随着车辆行驶带来的规律颠簸,苏晚透过狭小的防弹玻璃窗,望着外面飞倒退的、单调到令人窒息的白色世界。一种脱离文明世界庇护、直面原始自然的渺小感油然而生。
沈叙则打开了随身的加固型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车队的实时gps位置、行进路线,以及一个独立的、加密的监控窗口——那里是周延远程传来的、对目标区域及奥尔特云坐标的持续监测摘要。一切正常,至少目前如此。
他握住苏晚的手,即便隔着手套,也能传递一种安定的力量。“第一阶段顺利。”他低声说。
苏晚点头,将注意力从窗外的苍茫收回,开始检查他们随身携带的、与那枚星辰戒指相连的微型探测器的读数。探测器很安静,戒指除了稳定的微光呼吸,没有异常。
旅程,才刚刚开始。
---
车队的行进最初几个小时平稳而枯燥。除了动机的轰鸣、履带碾雪声和对讲机里偶尔传来的路况报告,窗外只有一成不变的冰原和低垂的天空。队员们或抓紧时间休息,或整理资料,或低声交谈。
沈叙和苏晚也扮演着尽职的研究助理角色,不时记录一些沿途的冰川表面形态、雪层剖面观察(即便这并非他们“名义上”的主攻方向),并与同车的其他几位科学家进行简单的学术交流。沈叙展现出的扎实的地学基础和冷静清晰的思维,很快赢得了同车几位年长科学家的尊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随着车队深入冰盖,远离海岸线和主要科考站支撑网络,一些微妙的异常开始悄然出现。
先是通讯质量的轻微波动。与昆仑站的主通讯信道偶尔会出现半秒不到的延迟或轻微杂音,虽然很快恢复,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稳定的通讯是生命线,任何细微扰动都值得警惕。汉斯博士在对讲机里询问了各车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偶干扰,可能是极地大气活动或地形影响。
接着是苏晚随身探测器的第一次微弱反应。在车队经过一片看起来毫无特色的平坦冰原时,探测器捕捉到了一丝几乎难以分辨的能量背景扰动,与戒指的呼吸光晕产生了极其短暂的频率同步,随即消失。扰动幅度太小,甚至可能在仪器误差范围内,但沈叙和苏晚都注意到了。他们默默对视一眼,没有声张。
“还有大约四十公里,抵达预设的c宿营点。”汉斯博士的声音从车载电台传来,“天气雷达显示前方可能有轻度吹雪,各车注意观察,保持车。”
天空的确变得更加阴沉,风势似乎也在加强。细密的雪粒开始更密集地扑打在车窗上。
就在车队准备按计划转向,前往c点时,领头车突然传来了紧急呼叫。
“指挥车,这里是头车。我们的主gps信号出现间歇性丢失,惯性导航系统显示轻微漂移。请求暂停,核对位置。”
gps信号丢失?在极地冰盖,这并非完全罕见,强烈的太阳活动或特殊的极地大气层状态都可能干扰信号。但结合之前的通讯波动和探测器的微妙反应,沈叙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车队缓缓停下。队员们纷纷下车,在寒风中协助头车队员检查天线、重启设备。汉斯博士和几位领队围在一起,查看纸质地图和备用导航设备。
沈叙也下了车,但没有凑近,而是看似随意地走到雪地车一侧,背对人群,左手看似不经意地按在厚重的防寒服外套上——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放着那枚星辰戒指。他集中精神,尝试通过“火种”建立更清晰的感知。
这一次,反馈明确了许多。
不是戒指主动出的信号,而是一种……环境中的“共振”。以戒指为接收器,他能隐约感觉到,脚下深厚的冰层中,某个方向(与他们秘密目标的方向基本一致)传来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脉动。那脉动非常规律,类似于心跳,但频率极低,周期可能长达数小时。它本身不带有攻击性或信息,更像是一个沉睡巨物的无意识“鼾声”。
这“鼾声”似乎对周围环境中的某些能量流(包括可能用于导航和通讯的电磁波)产生了难以察觉的干扰和吸收。就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磁石,会影响附近罗盘的指向。
“gps恢复了!但定位点和我们惯性导航推算的点位有大约三百米的偏差。”头车队员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