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途
程一鸣回到程家大宅时,已是深夜。
他绕到西侧偏门——那是下人和杂役进出的地方,守门的老仆福伯正靠着门房打盹。
听到动静,福伯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程一鸣浑身破烂、满脸血污的模样,吓了一跳。
“三、三少爷?你这是……”
“福伯,我娘怎么样了?”程一鸣顾不上解释,急切地问道。
福伯脸色一暗,叹了口气:“柳姨娘……唉,你走后第二天就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一直喊你和二小姐的名字。主母说……说这是她的命,不让请大夫。”
程一鸣心中一沉,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小雨呢?”
“二小姐一直守在床边,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福伯压低了声音,“大少爷昨天还来了一趟,说要让二小姐去伺候主母房里。二小姐不肯,被……被扇了一巴掌。”
程一鸣的眼睛瞬间红了。
程天宇!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福伯深深一躬:“谢谢福伯告诉我这些。我得赶紧回去。”
“等等!”福伯叫住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窝窝头,塞进程一鸣手里,“带着,你肯定也饿了。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程一鸣接过窝窝头,眼眶热:“福伯,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快去吧。”福伯摆摆手,重新缩回门房。
程一鸣顺着墙根的阴影,一路小跑回到西偏院。
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他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炕上躺着的柳如烟。
三天不见,母亲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嘴唇干裂得出血,额头上搭着块湿布巾。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程小雨趴在炕沿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半边脸肿着——显然是挨的那巴掌留下的。
程一鸣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把窝窝头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云霓裳给的玉瓶和血灵芝。
“小雨,醒醒。”他轻轻摇醒妹妹。
程小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哥哥,愣了三秒,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程一鸣怀里:“哥!你回来了!娘……娘她……”
“别哭,哥回来了,娘会好的。”程一鸣拍着妹妹的背,声音有些哽咽。
他让程小雨去烧热水,自己则打开玉瓶,倒出一颗月华丹。
丹药通体月白色,表面有天然的云纹,刚倒出来就散出清冽的香气。
程一鸣将丹药放在温水里化开,小心翼翼地喂柳如烟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柳如烟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程一鸣又检查了她的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随时可能断绝的迹象。
他长长松了口气。
云霓裳没有骗他,这月华丹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
“哥,娘她……”程小雨烧好水端过来,紧张地看着母亲。
“娘没事了。”程一鸣摸摸妹妹的头,又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眼神一暗,“小雨,脸还疼吗?”
程小雨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疼。但更怕娘……更怕哥不回来了。”
“哥不会丢下你们的。”程一鸣抱起妹妹,“永远都不会。”
他把程小雨放在炕的另一头,让她先睡。
自己则守在母亲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洒在母子三人身上。
这一刻,程一鸣觉得,这三天的冒险,值了。
第二天清晨,柳如烟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守在床边的儿子,愣了许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程一鸣的脸:“鸣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娘,不是梦,我回来了。”程一鸣握住母亲的手,“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