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大门前,顾休很满意。
他收回了摆着“拉面”起手式的双手,看着掌心。在他眼中,那上面沾染的并非什么玄之又玄的归墟道韵,而是揉完面后必然会沾上的,多余的、细碎的干面粉。
作为一个专业的面点师,工作有始有终,这是基本素养。
脑子里那套尘封已久的“师父模式”再次自动上线:“活儿干完了,手要拍干净。这是对食物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手艺的尊重。不然下一坨面揉出来,味道就不纯粹了。”
于是,在整个遗迹唯一的清醒者——他自己——的注视下,顾休抬起双手,举到胸前。
然后,轻轻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拍了三下。
“啪。”
“啪。”
“啪。”
动作不大,甚至显得有些敷衍,像极了赶着下班回家吃饭的伙夫,随手拍掉围裙上的灰尘。
然而,就是这三声轻响,被《大梦千秋诀》那股“万物皆为我用,万法归于自然”的烟火气道韵彻底加持,化作了三道不容抗拒、不容置疑的终极指令,直接下达到了“心魔回响”大阵的核心。
那指令简单粗暴,翻译过来只有三个词。
“清空。”
“重置。”
“关机。”
下一瞬,石门上那片温暖的、如同酵面团般的米白色光晕,仿佛一个被顽童用针尖戳中的气球,在一瞬间猛地向内坍缩!
所有的光芒、气息、能量,都在那极致的收缩中湮灭。
最后,只剩下“噗”的一声轻响,比一个屁声大不了多少。
整个世界,黑了。
弥漫在空气中那股类似新出炉面包的香甜味道,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石门出的、富有节奏的“呼吸”声,也戛然而知。
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属于遗迹本身的亘古死寂,重新降临。
在所有人的幻境深处,这突如其来的“关机”指令,造成了最荒诞的一幕。
蔺惊弦面前,那个正拿着鸡毛掸子、满脸慈爱地为他掸去“晦气”的曾祖父苍九旻,动作猛地卡住,脸上还保持着欣慰的笑容。
石敢当面前,那个挥舞着两口燃烧的铁锅,表演着“双锅颠火”绝技的师父幻影,左手的锅还停留在半空,火光凝固。
燕白露面前,那漫天飞舞、如梦似幻的花瓣雨,静止了。她那正在花雨中翩翩起舞的父母幻影,也摆出了一个滑稽的姿t台造型。
穆红袖面前,那些跳着桑巴舞、让她逻辑崩溃的阿拉伯数字,集体定格。
“咔嚓——”
仿佛有一声无形的碎裂声。
所有的幻境,鸡毛掸子、铁锅、花瓣、数字……这些荒诞到极致的喜剧元素,都在同一时刻,如同破碎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从最荒诞的喜剧,到最绝对的虚无。
这种骤然的精神“温差”,让所有昏迷者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在意识彻底回归黑暗之前,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个执着的、未完待续的念头。
蔺惊弦:“我的鸡毛掸子……还没掸完……”
石敢当:“师父……您颠勺的姿势,弟子学会了!”
与此同时,观星阁,密室。
姬珩死死地盯着星盘上那道细微的裂痕,突然,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