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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绝地喘息冰心萌动（第1页）

第章死寂微澜，冰心始萌

那一下颤动，极其轻微。轻微到仿佛只是被风吹落的冰晶，砸在覆盖着霜雪的枯叶上。轻微到岳山几乎以为那是濒死幻觉带来的错觉，是他在无边绝望中，因执念而生出的、一厢情愿的妄念。

他死死盯着，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干涩痛的眼眶中凸出来，一眨不眨。喉咙里嗬嗬作响，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有粗重、断续、带着血沫的喘息，在这死寂的、被微弱光晕笼罩的三尺之地，沉重地回荡。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息，都像一个纪元般漫长。

然后——

又一下。

路覆盖着晶莹冰晶、指节泛着死寂青白色的左手食指，再次，极其极其缓慢地、幅度更小地，蜷缩了一下。动作僵硬、滞涩，仿佛生锈了万载的齿轮，在无形的力量下，艰难地、抗拒地，撬动了一丝缝隙。

不是错觉！

岳山干涸的、几乎碎裂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起来，撞得他破碎的胸膛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彻底裂开的痛响。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强迫自己将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嘶哑的咆哮咽回去，唯恐一丝多余的声音，会惊扰、会打碎这脆弱到极致、却又真实不虚的……希望。

路的眼睫，再次颤动。这一次，幅度略大了一些。覆盖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冰晶的霜雪，簌簌落下几粒，落在他同样覆盖着一层薄霜、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紧接着，是眉心。

那点微弱的、冰蓝色的、如同风中残烛的光芒，搏动的节奏，明显加快了一丝。不再是那种缓慢、恒定、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的闪烁，而是带上了一种……微弱的、起伏的、如同……挣扎般的……“脉动”。

光芒明暗交替，时强时弱，极不稳定。明时，冰蓝中会骤然亮起一丝近乎刺目的、带着“刹那”爆裂意韵的星芒；暗时，又沉入一种更深邃、更寂灭、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永恒的幽蓝。两种光芒交替闪烁、冲突、融合，仿佛在他识海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凶险到极致的拉锯战。

岳山看不懂那光芒中蕴含的、玄奥到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冰冷的“道”与“理”。但他能感受到——不，是“看到”——一种变化。一种从“死寂的冰雕”，向着某种……“正在苏醒的、冰冷而危险的未知存在”转化的过程。

这变化，让他既狂喜，又……恐惧。

“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被血块堵住的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认的音节。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气流。

没有回应。

路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每一次颤动，都似乎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那覆盖着眼皮的、薄薄的冰晶，出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咔嚓”声，裂开几道细密的纹路。

终于——

在岳山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路那紧闭的、仿佛被冰封了万载的眼睑，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极其细微的、冰蓝色的、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倒映出宇宙星海、却又空洞冰冷到令人灵魂都冻结的……冰蓝色光芒的缝隙。

目光，从中，流泻出来。

那不是岳山熟悉的、路的目光。

那目光，没有焦距，没有情绪，甚至没有“看”这个动作本身的意义。它只是存在在那里，冰冷，空洞，漠然，如同高踞九天的神只，俯瞰着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目光扫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死寂的冰霜。

岳山被这目光扫过，浑身一僵，仿佛三九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灵魂深处都泛起了一层寒意。那是一种被剥离了所有情感、所有温度、所有存在意义的、纯粹的、冰冷的“观察”。仿佛他不是一个人，一个兄弟，而只是一件……物品，一个数据，一个需要被评估、被分析的……“存在”。

“路……”岳山强忍着那目光带来的、源自本能的战栗与不适，再次，嘶哑地，呼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细微的颤抖。

那冰蓝色的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如同生锈的、精密的机括在调整角度。最终，落在了岳山布满血污、因剧痛和虚弱而扭曲、却死死盯着他的脸上。

目光，停留了大约三息。

岳山能感觉到，那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每一处伤口、甚至他体内近乎枯竭的气血、破碎的经脉、燃烧殆尽的生机上，缓慢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如同最精准的、最无情的尺，丈量着他的伤势，评估着他的剩余价值，计算着他的……存活概率。

然后，目光，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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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言语，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岳山刚才那两声拼尽全力的呼唤，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那冰蓝色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冰晶覆盖的、依旧按在玉片碎片上的左手。又，转向了身旁蜷缩着、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苏慕遮。最后，落在了那笼罩着三人、薄如蝉翼、布满裂痕、正被外界血雾不断侵蚀、出微弱“滋滋”声的乳白色光膜上。

目光，在那光膜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岳山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路那半张被冰晶覆盖、半张苍白如纸、毫无表情的侧脸。他试图从那冰蓝色的、空洞的眼眸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属于“路”的影子——焦灼、关切、决断、哪怕是一丝痛苦也好。

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绝对的……“理性”。那理性，剔除了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只剩下最基础的、冰冷的、仿佛天道运行般的“计算”与“判断”。

就在岳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再次蔓延开来时——

路那冰晶覆盖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左手，五指，再次，极其缓慢地，收紧了。

不是用力的握紧，而是一种更细微的、仿佛在感知、在确认、在……“连接”的动作。指尖，轻轻按压着掌心下那枚布满裂痕的玉片碎片。玉片碎片随之，再次，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嗡鸣。嗡鸣声中，似乎带着一丝……哀恸？一丝……眷恋？一丝……遥远的、仿佛隔着无尽时空传来的、微弱的……温暖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