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干脆整个人往床上一躺。
铁床发出轻微的响动。
上方天花板低矮,灯泡的光被烟熏得发黄。
顾朝暄盯着那盏灯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她想不通,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出来之后,她一直避着北京。
那地方,那些人,那些旧事,她一个都不想再碰。
可如今,她却任由秦湛予,一个出身体制、有头有脸的人,在自己这间低矮逼仄的地下室里来去自如。
那层本该被割断的界线,被他轻易一脚跨过。
她闭上眼,手臂挡在额前。
光透过指缝落在眼底,浮出一点晕影。
有那么一瞬,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
顾朝暄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透了进来。
她在床上坐了会儿,脑子还空着。
手撑着床沿下去,脚一落地,铁床又发出那种细碎的金属声。
她抿了抿唇,走去洗手池。
洗完脸,她整个人才彻底清醒。
镜子里那张脸没什么血色,眼底微微发青。
她一向没赖床的习惯,哪怕前一晚没睡好,醒了也不会再躺。
回到桌边,她倒了杯水,刚抿一口,才注意到桌角那几只礼盒。
昨晚他放那儿的。
她这才认真看清。
几个浅色牛皮纸盒,外包装规整干净,印着熟悉的字样。
是京城那几家老字号的特产——
宫廷糕点、枣泥酥、茯苓饼,还有一罐密封的山楂糕。
她怔了怔。
有些东西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
小时候年节时,家里总常备的。
那种带着金边的包装、泛着油香的甜味,是她童年记忆里最完整的一段。
她蹲下
;来,指尖顺着盒沿轻轻描过去。
那感觉仿若是从岁月另一头伸来的一根线,轻轻一拉,心口就跟着动了。
她盯着那罐山楂糕看了很久。
包装换了款式,味道大概没变。
他小时候不是很讨厌她吗?
那一年冬天,秦爷爷说他不适应北方的天气,在感冒咳嗽,她拿了一盒山楂片给他,他看了一眼没接。
她自己一气之下全吃完,酸得眼泪都出来。
想到这里,她低低笑了一下。
有点自嘲,也有点没由来的心酸。
真奇怪。
他现在怎么喜欢自己了?
还是沦落成这样的顾朝暄?
半晌,她站起身,把那几盒礼品推到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