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外,风雪覆盖的玉京城。
他不再需要刻意“望气”,一种更宏大、更本质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他“看”到了这座庞大帝都下,那如同人体经络般纵横交错、却又被无数建筑和人心欲望淤塞的地脉网络。无数驳杂的气息在其中流淌:皇权的威严与沉重,市井的喧嚣与烟火,贫民窟的污浊与死气,深宅大院里的奢靡与算计……这些气息如同五颜六色的浑浊水流,在帝都的地脉“经络”中奔涌、冲突,形成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人气”洪流。
这洪流之中,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几股特殊的“气”:
皇宫深处,一股如同垂暮夕阳般宏大却透出衰败迟暮的“气”,那是当今天子。
东宫方向,一股如同朝阳初升、带着蓬勃锐气与改革决心的“气”,是太子萧景琰。
而某些深幽府邸,则盘踞着如同毒蛇般阴冷、贪婪、伺机而动的“气”,那是严嵩父子及其党羽的残余。
甚至更遥远的地方,济世盟祖灵之地传来的、如同森林般清新坚韧的“气”,夹杂着阿芷培育镇魂花的宁静灵光;河洛府方向,灾后重建的艰难,以及民众心中那份被重新点燃的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火……这些“气”,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星辰般在他的感知宇宙中明灭闪烁。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是《生气通天论》所描述的“通神明”境界的初步触及!不再局限于肉眼可见的“病气”、“邪气”,而是直接感知天地万物、乃至人心意念所散出的最本源的气息与状态!他的“望气”之术,已然生了质的飞跃,向着感知天地万物“气象”的更高层次迈进。
就在他沉浸在这全新的感知维度中时,窗台上一抹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株在玉京寒冬中几乎不可能存活的野草,不知何时从窗棂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嫩叶,在寒风中瑟瑟抖,叶片的边缘已经冻得黑卷曲,眼看就要彻底枯萎。
林玄的目光落在那片小小的叶子上。
心念微动。
没有结印,没有念咒,甚至没有刻意调动多少自身的真气。他只是将心神沉浸在对《生气通天论》中“天地之大德曰生”的领悟中,将一缕极其精纯、温润的“生气”意念,如同无形的春雨般,轻柔地拂过那株野草。
奇迹生了。
那片冻得黑卷曲的嫩叶边缘,焦黑之色如同冰雪般悄然褪去,卷曲的叶片缓缓舒展开来,虽然依旧弱小,却焕出一种坚韧的翠绿光泽!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喜悦与感激之情,从那小小的生命体中传递出来,如同最纯净的露珠,滴落在林玄的心湖之上。
林玄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澄澈的笑意。
这笑意,不同于葬龙渊上引动天地之威时的决绝,也不同于救治万民成功时的欣慰。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生”之奥妙领悟后的纯粹喜悦,如同朝圣者终于窥见神迹的一角。
他缓缓收回外放的感知,那浩瀚如星海的帝都气象、那遥远故地的呼唤,都如潮水般退去。心神重新归于自身。
内视之下,惊喜地现:
体内原本因透支而干涸受损的经脉,在那温润生机的持续滋养和《上古天真论》心法的运转下,不仅修复了大半,其韧性与宽度似乎都得到了细微的拓展,隐隐流淌着温润如玉的光泽。丹田气海之中,真气虽远未恢复充盈,却不再是战后那种混乱虚浮的状态,而是凝练、沉静,如同深潭蓄水,蕴含着比以往更精纯、更贴近“生气”本质的力量。识海之中,玉简的光芒温润而稳定,先前强行爆留下的裂痕虽未完全消失,但已被一层柔和的青色光晕包裹、温养,那源自玉简的《内经》真意,似乎也因他这次深刻的领悟而变得更加清晰、亲切。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对天地万物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如果说之前的修炼,是在努力理解《内经》的文字,模仿其阐述的规律,那么此刻,他感觉自己开始真正触摸到了那文字背后所承载的、关于生命与天地运行的部分“道”之真意。这并非境界的狂飙突进,而是一种根基的夯实与视野的开阔,一种从“术”向“道”的深刻沉淀。
窗外,玉京的风雪似乎小了些。一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院落中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林玄依旧静坐。
但他的心神,却仿佛随着那穿透云层的光,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西方,那片被巫咸警示、被古籍记载、被阿芷血脉感应的神秘之地。在那里,或许有更完整的传承,有天地异变更深层的答案,也有更凶险的挑战。
沉淀,是为了更深的领悟,也是为了更远的跋涉。
他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眼眸深处,沉淀着葬龙渊的生死感悟,蕴藏着《生气通天论》的奥妙真意,更映照着对前路的坚定与期待。那株窗台上重获生机的野草,在微光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无声地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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