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落下的瞬间,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床上,
剧烈的呛咳伴随着无声的恸哭,撕扯着我早已伤痕累累的身心。
空气中那冰冷的消毒水气味,仿佛渗透进了我的皮肤,
我的血液,成为了我身上永远也洗不掉的、属于顾衍的烙印。
陈默上前,如同收取一份签收单,冷静地抽走了硬板夹,检查签名,拍照留存。
他看了一眼蜷缩着、痛苦抽搐的我,没有任何表示,转身离开。
沉重的房门关上。
这一次,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那扇门的关闭,
彻底死在了这个充满化学药剂气味的、华丽的坟墓里。
剩下的,只是一具为了弟弟而必须活下去的、背负着天价毒债和刻骨恨意的躯壳。
以及,那在绝望深渊底部,如同冰锥般尖锐、带着血腥味滋生的念头:
证据…我一定要找到…能彻底摧毁你的证据!
这个念头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着浮起,带着冰冷的、淬毒般的恨意,
成了支撑我此刻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不是陈默那种刻意放轻却不容忽视的沉稳,
而是属于顾衍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步伐。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门开了。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股混合着昂贵雪茄和冷酷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垂眸,目光落在我蜷缩着、狼狈不堪的身上,
如同审视一件被弄脏后勉强修补好的物品。
“签了?”
他的声音不出喜怒,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我喉咙火辣辣的,不出声音,只能用尽力气点了点头。
动作牵扯到颈部的瘀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走了进来,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出清晰的回响,最终停在我面前。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那种消毒水的冰冷气味--那是我“污秽”的印记,
也是他“清除”能力的证明。
“很好。”他居高临下地开口,“看来你终于学聪明了一点。
知道什么是不可抗力,什么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代价?
一千一百万,九百万元的精神损失费?
为了几滴根本不存在的“脏污”?
为了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暴行?
屈辱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又被我死死憋回去。
不能哭,林晚,在这个恶魔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起来。”
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你得坚强些,你弟弟后续的一切,每一分钱,都需要你用你的‘劳动来偿还。”
他刻意加重了“劳动”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鞭子抽打在我身上。
保姆?
呵,不过是另一个更精致、更长久、更名正言顺的囚笼罢了。
“现在,”
他微微俯身,阴影彻底笼罩了我,那股迫人的压力让我几乎窒息,
“去洗干净你自己。你身上的味道,和这地板之前一样,令人作呕。”
消毒水的味道,清洁剂的味道,还有我身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屈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