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结束了?
巨大的惊骇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虚幻感。
他没有追究?
没有让人把我拖走“清理”?
甚至…连一个冰冷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那声轻蔑的“啧”,那绕开的脚步…比任何暴怒都更清晰地传达出他的态度——麻烦,且索然无味。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对脚下蝼蚁最激烈的挣扎和哀鸣,只感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厌烦,连碾死的兴趣都欠奉。
陈默的调查结论——“无脑且贫穷”,在他眼中,或许彻底剥夺了我作为“麻烦”的资格,也剥夺了引起他任何兴趣或惩罚的价值。
“林…林老师?”
小刘颤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后怕和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靠近,想扶我起来,
“您…您快起来!顾总他…他走了!”
小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泥浆和猩红的颜料顺着额、脸颊往下淌,视线一片模糊。
透过污秽的遮挡,我茫然地看着顾衍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周围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中、眼神复杂的工人们。
走了…他真的走了…
没有雷霆之怒,没有后续的清算。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虚脱感,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我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冰冷泥泞的地上,沾满了猩红颜料的双手深深陷入污泥里。
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灭顶的恐惧退去后,留下的巨大空虚和一种…荒诞的、难以置信的“自由”。
我…自由了?
就这样…以一种如此卑微、如此屈辱的方式,获得了“赦免”?
“林老师!您怎么样?伤到没有?您没有必要这样的,我送您去医院!”
小刘焦急地喊着,试图把我从泥泞里拉起来。
我任由他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像一个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被赦免的囚徒。
没有必要吗?
不,他不懂,很有必要!
他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恶魔!
小腹深处的撕裂痛感因为刚才剧烈的磕头和摔倒,此刻尖锐地复苏,提醒着我身体的脆弱。
但比这更清晰的,是那一声轻蔑的“啧”和绕开的脚步,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暂时挪开了一条缝隙。
透进来的,不是光,而是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没…没事…”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不用去医院…送我…送我出去就行…”
小刘没有再多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复杂的工地,走向围挡外的马路。
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体的疼痛,每一步都带着泥泞的沉重。
夕阳的余晖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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