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清帝咬着牙,凌厉的眼神几乎想凌迟了容显资,他僵笑着:“难为容宫令,心系国难。”
容显资淡笑:“谢陛下夸赞。”
靖清帝气得浑身发抖,连龙椅都晃动了好几分,他阖眼良久,才缓缓睁开:“几年前,朕确实让宋指挥使南下寻仙问道,带回来了阿芙蓉。”
尘埃落定。
这把被靖清帝用了快十年的刀,在大难临头之时,终是被送了出去。
孟回看着殿内,想起自己在春狩对容显资说的那句话。
“希望绑着我俩的绳子,别太早松了。”
太监因皇帝而诞生,其势随皇权起伏,这种绝对的依附在没有失控颠覆这伴生关系时,与皇帝是荣辱与共的。
孟回以为容显资是借宋瓒力反杀宋瓒,自己添柴加火,却不想反噬到了皇帝头上。
他给一旁的太监使眼色,那太监心领神会滚回内廷稳定局面。
孟回朗声:“陛下求仙问道,都是从内库出的银子,宋指挥使的花费,定是勾结了季家庶叔。”
这话拙劣,几乎是直白的要把宋瓒拿去顶季家的空以平民怨。
孟回说完看着容显资,只恳求她能接收这几乎无耻的求和信号。
容显资未看孟回。
这漏洞百出的话给了宋瓒身后政党话口:“孟掌印此话太过草率,纵使宋指挥使求仙有了过错,也……”
“所以这位大人的意思,是也觉得阿芙蓉是过错了。”容显资打断。
宋瓒想弄容显资,使法子让民间对阿芙蓉的看法十分排斥,这些宋瓒一派的人自是心知肚明。
眼下这些反噬己身,有些麻烦,但等风头过了,寻些法子也能转圜百姓观点。
出言的大人未设防,不小心落了口舌,不敢再多言。
容显资挑眉:“几日前,有位用了金丹的公子哥去往云鹤坊,差点造成众乱,伤了旁人,锦衣卫来查案,得出此物乱人心智,叫人癫狂的结论。”
云鹤坊一事显然是宋瓒的手笔。
众人不明白容显资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只有宋瓒蓦然看向容显资,喃喃道:“显资,我是为了你才……”
“可宋大人亦服用过金丹,我想,至少他是无法再担政务了。”
只要宋瓒用过金丹的事敲锤定音,此后他绝无再回政坛的可能,那他现在还在船上的人,有什么保他的必要。
容显资终于赏了宋瓒一个眼神:“这是锦衣卫自己得出的定论。”
那大人立马道:“此事有何依据?”
容显资道:“我方才已然说过,中秋之夜,宋大人闯入慧妃娘娘宫里,陛下亲眼看见他用下了阿芙蓉。”
容显资说的是阿芙蓉,不是仙丹。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话或者一个字,将靖清帝的仙丹和阿芙蓉捆绑起来。
民间的金丹是宋瓒和王祥整的,有问题的是阿芙蓉,而至于靖清帝有没有用过加入阿芙蓉的仙丹,无从得知。
靖清帝也不会将二者扯上关系:“那日,容宫令和宋指挥使都为朕试了。”
言下之意,他的仙丹只是在试,用没用,不清楚。
容显资朗声:“陛下劳累。奴婢并未试用阿芙蓉,而是同它相似的虞美人。”
此话漏洞颇多,宋瓒一派立马反驳:“容宫令一言之词,如何证明?”
“平常怎么判断,现在就怎么判断!”容显资的声音干脆,传达殿内各处。
孟回了然:“公堂验,自是将人拘留数日,严密看管,若是燥虑萎靡,崩溃颤栗,便是用过阿芙蓉无疑。”
这个法子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用来检验瘾君子。
此法不甚严谨,可操作性太大。
关多久,怎么关,都很有说法。
宋瓒道:“那容宫令是不是也要同我一并看押。”
容显资点头:“可以,我愿自证清白。”
宋瓒不可置信看向容显资:“显资你别忘了,那日我给你上药,你连关门都受不了。”
容显资笑了一声:“你也说了是以前。”
她走近,朝宋瓒耳语道:“我容显资,绝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再服软第二次。”
说完,她退后欣赏着宋瓒的脸色,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何况我并未服用阿芙蓉,清者自清。”
宋瓒看着容显资,喉结滑动。
“为什么用的是这件事情。”他干涩开口。
那枚金丹,他是为了救她而用的。
那些为她丛生的,背叛他自己的爱意,怎么能被她当作埋葬他的棺材木呢……
容显资挑眉:“死在你对我的爱上,一如我差点死在你对我的爱上,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