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看着眼前从未歇口气的容显资,破天荒觉得容宋二人仿佛是老天专门捏出来的对头。
但凡两人其中有一个人做事不那么干脆,但凡宋瓒不爱容显资,眼下局面都是可以缓解的,就像东厂和锦衣卫也有合作的时候。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孟回用余光看了看阿婉,小心地挪开了步子,离她远了些许。
阿婉一直看着容显资,她开口道:“容姐姐,你有信心保证你输了宋瓒会护你活着吗?”
容显资翻账本的手顿了一下:“九成。在宋府,我忍着恶心能演的都演了,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她摇了摇头,整理账本的动作又快了起来:“我相信我自己当时能做的,就是我能做到最好的了,我接受一切结果。”
孟回冷不丁道:“接受一切结果?包括季玹舟?”
阿婉猛剜了一眼孟回。
孟回却并不住嘴:“宋瓒对你,你对季玹舟,到底都犯了什么浑,让人破坏自己一以贯之的人生准则,不会难受吗?”。
会见浙闽两地官员的地方,容显资选的是云鹤坊。此处原被季玹舟买下,现在自然是她的产业。
她站在窗前看着街下的人间烟火,忽然一阵敲门声。
“容姑娘,客人要到了。”抱琴敲了敲门。
容显资回头,朝抱琴笑道:“劳驾你去接一下,我是用宋瓒夫人身份请的人,你去会更让人信服。”
抱琴点点头。
当两位官员到厢房时,见到其间居然只坐了一女子,犹豫片刻。
容显资起身迎人:“宗大人,郑大人,妾身乃宋佥事的夫人容显资,兹事体大,且先进来吧。”
对于容显资的两个户籍,一个宋瓒夫人孤女容氏,一个殿前红人容尚功,都算得是赫赫有名,但二位官人都才到京,并不知晓其中关系。
二人舟车劳顿,见的第一位人居然是一介女子,自然有些窝火。
姓宗的大人是浙江巡检,此番上京是为了回禀倭情,他冷哼一声:“且叫你夫主出来说话,本官没空同一妇人闲谈。”
说罢便要挥袖离去,一旁的福建郑巡检未曾言,看了看容显资,又看了看宗巡检,没挪步子。
容显资笑意不减,在宗巡检转身的刹那,瞬间移到他身边,按住他肩膀:“来都来了,还由不得你说走。”
宗巡检常年视察军务,身上也有些功夫,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容显资带到屋内椅子上坐着了。
宗巡检心下大骇,不想容显资竟有如此功夫。
容显资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给二位倒了杯茶:“我替我家夫君问问,陛下仙丹要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郑巡检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此次的东西,自是比原先更好。”
“哦,那看来郑大人道心诚,否则怎会又能寻到更好的东西?”容显资笑得发冷。
她从怀里拿出一木盒,打开后是一枚丹药,郑巡检见了,立马明白此物为何。
容显资用帕子垫着拿出:“这是陛下前几日问仙的丹药,他说用了之后离仙人更近了些,二位巡检能保证这次改良的仙丹,能让陛下的道业飞升吗?”
郑巡检正要说话,忽然房门被人打开。
“夫人辛苦,为夫来迟了。”宋瓒一股是接到手下的消息就赶过来了,手上还拿着马鞭。
两位巡检连忙起身,向宋瓒见礼,宋瓒得体回礼,随后含笑坐在容显资身边:“累了吗?”
容显资笑意不达眼底,没有答话。
郑巡检眼神瞟了两眼,就明白这二人之间有嫌隙,而宗巡检重重呼一口气,没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口:“宋佥事,陛下想要的仙丹,我们已经寻到了,你说不可在明面上给陛下,叫我们回京先来寻你,怎么又让自己夫人约我们在此?”
闻言宋瓒浅笑,淡淡看着容显资,待看尽兴了,才慢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王祥死后,仙丹卖出去的路子断了不少,宫里和外面眼下就我联系着,力有不逮,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此事两位巡检在来京路上早已听闻,并未诧异。只是宋瓒接下来的话叫二人惊讶:“我夫人姓容名显资,或者二位可以唤她……容尚功。”
容显资眼神一冷。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瓒的言下之意就是容显资会接受王祥原本的生意。
容显资就这么被架了上去。
得言郑巡检松了口气:“仙丹的原料,我带来些在身上,剩下的在随行中,还请容尚功带给陛下和慧妃娘娘。”
他从怀中掏出一锦帕,里面是黑褐色的枯叶包裹着经过揉捏,发酵而制作的膏状物品,另外一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蒴果,已经干枯发黄。
郑巡检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面,往容显资这边推了推。
宋瓒饶有趣味看着容显资,本以为她会有些许迷茫,却见容显资刹那身子有些紧绷,连周身的空气有凝滞了,额头间的青筋都不自觉地跳。
他看出来容显资没有压住她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
但很快容显资就笑了笑,用手背将东西推往宋瓒那方:“夫君,你说说吧!”
她拿不准宋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句“夫君”一下子将宋瓒的疑惑和赶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宋瓒抬手从后揽上容显资腰身:“这是阿芙蓉,是你夫君我几年前和孔问仙使去沿海替陛下寻来的,于仙丹大有脾益。”
他说话离容显资很近,像是毒蛇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