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显资看着宋瓒,几乎立刻明白宋瓒此时的想法。
其实还有的,是她信不过宫里的人。
她根基未稳又颇得圣上青眼,还因为孟回直接和掌印太监王祥成了对头,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可容显资想到了什么,将话咽了下去。
她立于窗前,背着天光,淡淡看着宋瓒:“寒舍宋大人也观赏完了,现在能同我共商事宜了吗?”
宋瓒看着容显资冷漠的样子,那股喜悦淡了下去:“不急,本官尚未用午膳,来找容尚功讨一口面吃。”
他抬抬下巴,示意院里的小灶。
出乎意料的是,容显资并未出言讥讽,她沉思片刻:“如果我给你煮面,你能不能帮我将阿婉送入宫?”
她顿??x?了一下:“不是女使,是嫔妃。”
想到容显资要对付宋栩,宋瓒立马明白容显资这是要保宋婉。
他眼睑微眯:“显资,她出卖过你。”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且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容显资看着宋瓒,“至于陛下这,我自会想法子,你只需帮我将阿婉带出宋府就好。”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不给我煮面?”
“是。”
宋瓒深吸一口气:“我要你陪我吃。”。
午间算不得灼热,容显资将袖子拢上揉面,宋瓒则坐在她的小板凳上准备柴火。
容显资揉面的神情很专注,宋瓒看得有些出神,忽而一阵微风,将容显资的碎发吹乱,她抬手去撩,弄得自己脸上沾了白面。
宋瓒没忍住轻笑。
容显资莫名其妙看过去,眸子明亮,可脸上白面将女子的精明变得有些虚张声势。
宋瓒从未见过容显资这模样,想多看两眼,也没出声提醒,他扯过话口:“本官遇见你是去年七月,眼下四月末了,也没见你过生辰,估摸着也就后面几月了,可有想要的生辰礼?”
容显资揉面的手没停,云淡风轻道:“我生辰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
宋瓒嘴角的笑凝住:“是吗,什么时候?”
“冬月甘八。”
宋瓒彻底僵住。
还是在宋府的时候,他竟浑然不知。
那时他在做什么?
宋瓒回想,发觉那日并非平淡过去。
是容显资在膳房被责难那日,那天她打扮的很是美,叫他第一眼有些愣神。
那是容显资被他绑去宋府时唯一一次主动戴他送的头面。
那天早上,她还很开心地跟他说“早去晚回”。
但却遭了那样的罪。
当日他在做什么?
宋瓒几乎不愿承认。
他在会见崔令仪。
甚至容显资受伤的起因,也与此有关。
宋瓒猛地低下头,慌乱拾起一根柴便塞进去,也顾不得火候,徒然搅起烟灰。
容显资留意到宋瓒的动作,也没说什么,这碗面她自己也要吃,故而做得不算马虎。
春夏之交气候温宜,容显资将面盛出来时,日头斜过了灰瓦屋檐。她将两碗阳春面放在院内石桌上,二人相对而坐。
风过时,带来护城河边槐花的清甜香气。
宋瓒接过朴素的木筷,翻动两下,发现碗里只有白面条,他看向容显资那一碗,卧了一个蛋,撒了些火腿碎,还放了一把青菜。
宋瓒笑着摇摇头。
容显资做家常菜堪称惊天泣地,这些时日都是自己煮面,太忙了就烤些面包烧饼边吃边看公文。
她感觉自己已经进化掉味觉了。
她捞起一筷子面,边吹边问:“大人是府上山珍海味吃腻了,来我这找罪受?”
宋瓒夹面的手定了刹那,没有回话。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今日是我生辰。
可这话眼下宋瓒说不出口了。
宋瓒避而不答,容显资也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二人就坐在北京皇城的春天里安安静静吃完了面。
当容显资碗底最后一根青菜不见时,宋瓒碗里还剩下大半碗,容显资抱着膝盖等他,却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