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显资眼神一凛:“他有名字,叫季玹舟。”
这是默认了。
也就是容显资在宋府时未曾炼化这份内力,直到来了内廷。
“你病成那样,明明有内力却不使,还敢去杀那畜生?”宋瓒皱眉。
容显资咳了几声,甩开他握着自己的手:“我怎知你会不会有什么法子化去这内力。”
宋瓒神色一僵。
如果在他身边时,他知道容显资有内力了,他会怎样?
那金锁链晃荡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会想办法化去的。
但宋瓒更难受的是,容显资为了防他,在病重时,宁可冒着更大死机去杀那野兽。
“你寻我是何事?”容显资冷冷开口。
宋瓒强硬抓过容显资手腕探脉:“你眼下有内力了,怎还会如此虚弱?”
容显资冷笑一声:“宋瓒,你觉得你有资格过问我的身子吗?”
宋瓒眼神一慌,嘴角抿直。
“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很忙,没功夫同宋大人叙旧。”容显资抬脚欲走。
“关于夏至祭祀,”宋瓒拦住欲走的容显资,“容尚功难道不想同我聊两句吗?”
此话果然有用,容显资收回步子,终于正眼看向了宋瓒:“宋大人还请直言。”
宋瓒轻笑,懒洋洋看了四周:“你打算在此处聊,不怕隔墙有耳?”
容显资深吸一口气:“难道不是宋大人要在此处拦我?”
宋瓒耸肩:“带我去你住所。”
话落,容显资同宋瓒对视,却见他眼底一副无赖模样。
她二人相见,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容显资苦心经营的“忠诚”就会顷刻崩塌,她还没有到能和宋瓒扳手腕的程度。
容显资极快思量利弊。
“宋瓒,你又逼我。”。
因为容显资身份特殊,并不住在尚功局里,孟回给她单独寻了间清净处。
宋瓒站在内院子里,环视一圈。
方砖满地,不过两丈见方,墙角处栽种了两棵树,一株是玉兰,一株是腊梅,但眼下都不在花期,嫩绿与深绿交叠。
坐北朝南三间正房,两侧并无厢房,东侧搭一溜矮厦,容显资自个垒了一炉子和小灶,堆了些柴火。
容显资住所自然比寻常宫人宽敞,却仍是处处显着分寸,比起在宋瓒府上更是云泥之别。
宋瓒走到柴火边,看着那明显是女子所坐的小矮凳,语气莫测:“你算计这么多,就为了过这日子?”
他看着简陋的灶台:“孟回现在指望着你在陛下面前同王祥争脸,没给你派宫女太监伺候着吗?”
容显资舀了一瓢水净手,没有理会宋瓒的讥讽:“派了,但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便叫她们回去了。”
想了一下,宋瓒虽然不理解,这是容显资能做出来的事,他不再多言。
容显资背对着他,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回头宋瓒已经兀自踏入了她卧房。
容显资快步进去,见宋瓒正在翻弄她柜子上旁人送来的礼。
他随手拿起一尚食局送来的供奉:“你都瘦成这样了,我还以为各宫这么没眼力见不给你送东西。”
宋瓒看着柜上都没拆封的东西:“原来是你自己不用。”
寝居之处,陈设依旧清简。一张榉木榻,窗下的书案偏大,放着公文,未有熏香。
算不得简陋,但是离享福二字太远,宋瓒看着容显资住处,心下愈发闷得慌。
忽然,他瞟到柜上摆放的药瓶。
他走上前,随手拿起一瓶:“我给你送的药都是顶好的,千金难寻,你为何不用?”
宋瓒又摆弄了几下,发现容显资不是不用他的药,连兰婷孟回送的亦未服用。
他声调骤急:“你又服不得汤药,这样下去能撑多久?!”
容显资冷冷抬眼看去:“踩过的坑,有必要踩第二次吗?”
这话叫宋瓒一怔,将容显资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回,他才明白容显资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她“小产”那件事情。
灶台前的东西连同那些未拆封的糕点又在闪过宋瓒眼前,他语气有些轻:“你是不用任何经他人手的东西。”
想明白这件事情,宋瓒看这容显资玉减香消的模样,心底密密麻麻泛起一股刺痛。
可随之而来是一股隐秘的喜悦。
哪怕她离开我了,却还是有我带给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