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用目光细细描绘着容显资的脸庞:“容貌也是合我眼缘,叫我挪不开眼。”
容显资克制住自己发火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讥讽开口:“大人,您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看自己有什么优越之处,而不是评判她。”
宋瓒肩膀微开,容显资审讯经验丰富,她明白这是一个自信的信号:“本官相貌姣好,家世颇丰,武功高强,前途磊落。”
破天荒的,他又补道:“如果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本官可以说一句抱歉。”
但宋瓒又轻笑道:“但我确信,只要你受我教诲,来日会明白,那些事情根本不必抱歉。”
容显资并未回答,她将宋瓒的话嚼了一遍,顺着他开口:“天下庸人众多,若大人这般好为人师,哪里管得过来。”
宋瓒还是看着容显资,他已经很久未曾像这样同容显资说话了:“我说了,你和我才是一类人,俗世哪有那么多璞玉值得我去留意?”
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民民主公务员,一个封建时代的君主专制爪牙,居然是一类人。这话实在好笑,竟使她难得顺着宋瓒的话:“怎会?”
仿佛等容显资问这个问题等了很久,宋瓒迫不及待开口:“你就是和我幼时一模一样——当你跟那商贾之子说,他要是背叛你,你就杀了他,把尸首放在屋子里看的时候,我就确定了。”
他又连忙堵住容显资的话口:“莫说你是随口一说,那人手上还留着你掐的痕迹。那么久了,疤痕还在,你必定不时又加深了。”
“那日在马车里,他还放在本官面前炫耀,”宋瓒回想起了扬州的事,舔舔牙根“你竟也由着他。”
那是重阳节那晚,她说要带季玹舟走,让他不许背叛她。这么私密的话,宋瓒怎么知道。
“大人,当时又在何处看着?”容显资有些难以置信“所以玹舟也知道你看着。”
那这些天,季玹舟心里得是多惶恐?
随即,容显资想到了什么,眼睑微眯:“大人不是也听过我和玹舟上。床了吗?”
她语气挑衅:“我以为就大人的认知而言,不应该再牵挂于我了。”
这话说得粗俗直白,宋瓒莫名有些难受,他喉结滑动:“你不通礼俗,是贱人蛊惑。”
其实他也不明白,难道他宋瓒还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同旁人有过鱼水之欢吗?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念着眼前女子。
容显资看着宋瓒神色,明白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突破口,她幽幽开口:“我同玹舟在山野间,相依相伴了三年。是谁先扛不住蛊惑,还真说不准。”
宋瓒嘴角僵直:“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个三年。”
这话叫容显资真有些接不住了,她以为宋瓒是想玩玩她。可听这话,宋瓒还想和她长相伴不成。
或许他是现在上头了,不能纠结于此。容显资暗道。
她回到刚才的话题:“大人,所以您觉得我同你一般有占有欲,自私,蛮横,我们便是一类人了?”
“自然,”宋瓒眉梢上扬“你现在有些优柔寡断,遇到为难便缩头避事。无妨,本官幼时也同你一般,我知道怎么教你改正。”
虽然二者同坐,但容显资仍然带着睥睨的姿态:“大人,可我是被玹舟纵容的。他爱我对他的自私蛮横。占有欲是爱,被占有欲也是。”
她继续道:“至于我的优柔寡断,逃避心理。我同大人道不同,绝无相似之处。”
她看到宋瓒脸色有片刻空白,嘴唇微张却没说出一个字。容显资乘胜追击:“大人,一个人要看见自己,应该去找镜子,而不是找别人。”
忽然,容显资站起身,抬手解开外袍:“如果大人还纠结于我,我可以顺着大人做。但前提是,大人放我出去。”
宋瓒此刻有些想砍了自己的手,这手不应该去拢合上女子衣衫的。他问:“然后呢,你会记恨我,像在成都府一样,蛰伏报复我是吗?”
容显资居高临下看着不敢同她对视的宋瓒:“大人知道答案了,何必多言?”
宋瓒环视着周围的刑具:“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喜好。”
见此路不通,容显资立刻重扣好子母扣:“我愚笨,大人指条明路吧。”
他坐着,不得不仰视容显资,这感觉同在帐篷帮他上药和她用手替他疏解那两夜一样。
可那两夜同现在一般,明明都是他要求胁迫,为什么容显资还能像姑射神人一般冷静俯看自己呢?
思及此,他强硬拽住容显资手臂,拉她坐下:“本官说了,你跟着我,受我教诲管束。”
“我乃天子近臣,北镇抚司镇抚使,我父乃当朝首辅,”宋瓒言辞带着一股狠意和自得“你纵使把天捅破了,我也能担着。”
宋瓒正视着容显资,瞧她虽然有些疲惫,但面色红润,可见那商贾之子将她呵护得很好。
他又打量起容显资的衣饰,留意到了那个衔尾蛇玉镯子:“本官不是给你打了一个么,我寻的是能工巧匠,手艺繁复。”
他拎起容显资手腕,看着那玉镯子:“刻工粗糙,玉质驳杂,他就这么对你?”
容显资使劲将自己手腕从他手上拔出:“你懂什么。”
这镯子关系着她能否回家,她有些紧张地捂住这镯子。
宋瓒冷嗤一声:“以后锦罗绸缎,羊脂美玉,金银头面,你都不会缺。若是看中了别人的,本官也能给你抢回来。”
容显资气极反笑:“大人,我同玹舟两情相悦,你何必上赶着作贱自己?”
“本官说了,你是被贱人蛊惑了。”
“可眼下我就是同他在一起了,还拜见过您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