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晟慈眉善目地低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他眼眸低垂,望着尚不曾被日出曦光笼罩的山林,缓声问:“情况如何?”
那人跪下,“属下无能,实在难往宫中安插人手。”
“倒也不算无能。”
姬晟慢条斯理说:“咱们大楚的这位陛下是个心细手狠的,偌大的皇宫被他护得滴水不漏,只是不知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这位新后……”
话落,姬晟笑了一下,问身后的下属:“听说那位新后是个国色天香的孀妇?”
“属下曾远远瞧过一眼,确实出色。”
“不可思议,我倒是难以想象姬寰也有过不去美人关的时候。”
天色一寸一寸放亮,姬晟又问:“那孀妇的身份查到了吗?当真只是谢敬玄的外孙女?”
这身份听起来似乎无可指摘,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从前还在金陵时,那孀妇显然不可能与姬寰见过面,自然难续情缘;之后谢府举家搬至京城,不过寥寥数月,一位成熟且工于心计的合格帝王,会轻而易举对才见过几面的孀妇动心?会费如此之力,只为迎其入宫为后?
天意所示,鸾凤之说?亦或是太妃求签、宫中侍疾?
裕亲王姬晟一个都不信。
当初乾元帝姬寰被先帝当作幼子的挡箭牌而被立为太子后,先帝眼见无法掌控这个儿子,便向上任钦天监监正私发密令,试图以“天意”降服姬寰。
于是,监正夜观星象,第二日上朝时言姬寰为灾星降世、应当诛杀,只监正话还没说完,便被姬寰一脚踹出三丈远,口鼻俱是鲜血,当即昏死过去。
至于“灾星”本人则慢条斯理弹了弹袍子,站回原位,在先帝吓破胆的目光里,说:“父皇,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顺应天意?只能是他自己想做而已。
下属道:“属下专门遣人去了金陵一趟,那边熟识谢敬玄的人都说他有一外孙女,姓温名渺,早些年随父母出游时嫁给了丈夫崔旭,之后崔旭病故,谢敬玄升迁,便带着温渺、谢梦君一路北上,落户京城……所有的描述都对得上,甚至谢敬玄从前的邻居还能口述出来新后幼时的模样。”
说着,他递过去一幅画,“这是邻里描述,金陵画师所作。”
姬晟接过,展开看了一眼。
他不曾见过新后的长相,瞧着那略带水墨渲染的画作也瞧不出来什么,随手扔给下属,幽幽道:“罢了,急不得,那便再等等吧,很快……我就能见到这位皇嫂了。”
十月末,按以往旧历,皇室之人将于凌云寺礼佛吃斋,届时他总是不差机会的。
到底是何种模样的孀妇,能把他那位冷情冷血的皇兄迷成这般?
……
裕亲王姬晟有什么想法,想要干什么,温渺并不知晓,也懒得去了解。
眼下,她于这略带有几分深秋寒意的被窝中醒来,乌发散着,整个蜷在乾元帝偾张有热意的怀里,甚至睁眼时都还有些恍惚。
太极宫窗外的天色尚不曾彻底亮起,雾蒙蒙透着一种沉沉的深蓝,室内光线黯淡,床幔外的烛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蜡,烛火微芒,一闪一闪,坚持到了夜尽天明。
温渺慢吞吞眨了眨眼,周身感知缓慢回笼。
她腹中似是还有那股恐怖的鼓胀感在作祟,以至于令人心有余悸,此刻不过稍稍想起,便觉肌理发烫、浑身轻颤,好像怎么都挨不过那股后劲一般。
……那感觉,真的会叫人小死一回。
尤其抵着她的还是头贪婪且吃不饱的野兽,又凶又猛,恨不得将人吞入腹中,那架势吓人得厉害,后半程温渺全无意识,只如浮萍,好似全然受乾元帝掌控。
温渺真不明白,同样都是白日大婚里忙碌一天的人,她处处疲累困乏、浑身无力,怎的乾元帝就像是喝了什么十全大补汤般,如此意动兴奋,停都停不下来……
活像是没吃过肉似的。
温渺抿唇,在乾元帝的怀里小心抬头。
床帐内的光线更是昏沉有限,但也足以温渺瞧见帝王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这是一张很出色的脸,带有岁月沉淀的韵味,闭着眼睛时显贵冷淡,可若是睁了眼,便威严十足,更有一种属于为帝王者的冷酷傲慢。
但当那双眼中倒映出温渺的身形时,便又会变作另一种兴奋到极致的灼热。
温渺抿唇,昨晚生理性残留的后遗症令她面部、耳廓染着红,连脖颈、锁骨都不曾放过。
尤其眼下贴着帝王那片滚烫的肌肤,更是叫温渺心觉古怪战栗,她轻轻撑起半截力道,想要从对方的怀中出来。
才略略动弹,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着腰腹向下一按。
只那一下,温渺瞬间软了力道,直接栽了下去,被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的帝王重新拥入怀中。
“时间还早。”
乾元帝搂着温渺不愿松手,宽大的手掌略略向下,覆在了人的小腹上,一下一下轻轻揉着。
他问:“昨日,皇后感觉还好吗?”
帝王垂着眼睛,声线沙哑,带有前一晚餍足后的慵懒与愉悦,那只手也热乎得厉害,几乎是覆上的瞬间,便缓和了温渺腹中那股尚未消弭的轻微痉挛。
温渺耳道发痒,偏开头,含糊应了一声。
乾元帝不依不饶,“可有疼着皇后?”
他知温渺不是初次,虽心中嫉妒,但也处处小心翼翼,只皇后身子素了许久,先前取悦仅是靠唇舌之力,乾元帝自己在这事上,也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昨日初期还能忍得住,可到了后来……
皇后国色天香,是他耐力不行。
都怪他,他日后是该多练一练的,他是该为皇后舒服而尽力才对。
温渺不想回答这种令人羞耻的问题,才偏过头,却又被吻着耳尖,另一手则在被褥之下轻缓爱抚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