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大爷看向旁边的年轻人,年轻人盯着熊幼美瞧了瞧,招招手,“把你朋友叫上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说不定会失望。”
“没事没事,谢谢你们啊,小虎小虎,我们走。”
年轻人带着两个人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放着的是保卫科的杂物和打扫工具。
角落还有一个干净的窝,是它的家,很干净。
推开门一看,只能看见窝,没看见狗。
他合上门说:“不在这,应该是在外面晒太阳。”
他又带着几人去了保卫科室的后面,在空地上找到了它。
黄黑相间的一长条躺在那里,被阳光完全笼罩,她们刚刚靠近,它便警觉地站起来,在它眼里可以看得出明显的警惕之意。
熊幼美鼻头一酸,这只警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惊险万分的任务,耳朵处、左眼处、后腿处都有深深的伤疤,却无碍他憨厚的外表。
熊幼美背过身不敢再看,有些沉重的东西,只看一眼就会让她不受控制地涌出许多残忍的联想。
唐虎薇沉默地看了许久,她以为警犬是威风凛凛的,但是她看到的是一个身经百战后退休的警犬。
“我,我们不打扰它了,让它自己放松地休息吧……对不起啊。”唐虎薇的声音滞涩,面对这样的战斗英雄,她们太唐突。
在回去的路上,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年轻人感叹:“你们女同志就是多愁善感,其实它很幸运,能够顺利退休,身上的伤没有太影响生活,能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晚年已经比很多人很多犬幸运多了。”
“你在部队上呆过?”唐虎薇注意到他行走时手臂摆动和步伐都有不同于常人的节奏,再加上他刚才的话。
“昂,刚退伍转业,你是警察?”
“嗯,是附近的片警。”
“好好干,喜欢干这个的女同志不多,也可能是我见得少,反正努力就成了。”
“好。”
唐虎薇也想像那只警犬一样,到老了,伤痕遍布,每一道伤都有一个故事,到时候她可以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和小熊佳佳讲每一道伤疤救了多少人。
回来后唐虎薇更加自律,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她一点点地加大强度,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惊人的爆发力。
她脸颊上本就不多的肉迅速消减,饭量更大,熊幼美见状,把家里的桃酥糕点都分给了她,让她饿了吃。虽然吃不饱,但是有油有糖,还是有点作用的。
周四,熊幼美数了数钱,暗道最后一次,以后要紧衣缩食,除了买邮票,就不花钱了,想看小人书就去跟别人借,汽水也不喝了。
攒下来的钱都借给小虎,她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因为过几天,小虎要参加一个强化培训班,这个意味着什么,她们都知道,意味着一个机会。
就像当初被特招进派出所,就是一个机会,现在第二个机会终于来了。
派出所只有一个推荐名额,所长力排众议推荐了唐虎薇,大家虽然有情绪,但是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
或许,他们从心底早就知道,执拗到笨拙的唐虎薇早晚有这么一天,如愿以偿的一天。
……
周日。
熊幼美放下梳子,穿上外套,对着身后的唐虎薇说:“我走啦,你就在我房间安分看书,今天下雨,别到处乱跑了啊。”
捧着书本温习的唐虎薇推着她往外走,“晓得啦,我又不傻,你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在这次的考核和选拔中,身体素质是一方面,还有政治思想素养要过关,这一点甚至比身体素质更重要。
“行。”
“妈,爸,我出门了啊。”
“带着伞,还有手帕,如果雨下大了就在店里多坐一会再回来。”李虹霞嘱咐,又给她塞了一点钱。
“知道了妈,我走啦。”
熊桦不在家,听说也和朋友去吃饭了。
今天不仅下了雨,还有一层薄雾,一切都朦朦胧胧。熊幼美撑起伞,走进啪嗒啪嗒的雨声里。
“谢医生,你等了多久?”
谢长骄就如约定的那样,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
不像花朵,像青松白杨。
熊幼美快走两步,走到他的身边,合起伞自然而然地站到他的伞下。
“您不介意吧?雨声太大,离得近才听得清。”
谢长骄把伞往旁边倾斜,温柔笑道:“我不介意,刚来没多久,我们都很准时。”
熊幼美仰脸瞧他的面庞,干净温润,看着确实不像淋雨了。
“那就好,我真不想让你在雨里等我很久,这样就好,我们刚好一起到,然后一起去吃饭。”
“是啊。”
她总是用寻常语气说一些让他忍不住心泛涟漪的话。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一点点距离,一起看着面前的雨幕静静往前走。
熊幼美第一次觉得,安静地走路,也很开心,不用找打发时间的小石子、树叶。
她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您觉得呢,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