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们各有忐忑。
萧世子在顾家遇刺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苏州城,这几天不管是街巷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在明里暗里议论此事。
大家都说是肯定背后是盐商。
那萧世子这番找自己来……是想杀人灭口?
虽然那几个刺客是死士,当场都吞了毒药自尽,可连街头小儿都知道幕后黑手是盐商。
萧世子这样的天之骄子跟你要什么证据?杀了就杀了。
像前段时间疯传的邓家被抄家一事不就是吗?听说只是与韩王王孙争夺妻室就被韩王王孙随手揍了一顿。揍完之后圣上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直接下旨抄了邓家。
听说抄家所得大半又赏给了两位表弟,能有这么荣宠,只怕随意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盐商们各个战战兢兢。
等进来之后,看到满身甲胄的士兵,手里还持着剑,浑身冒着杀气。这可不是寻常士兵,都是萧辰亲自带出来,在福建沿海杀过倭寇的,有人刀柄上还带着干涸了的血迹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在顾家宴席上杀的刺客。
有的盐商背部已经冷汗沾湿了衣裳。
有人往刺杀的始作俑者看去,狠狠目光瞪他,要不是有人在恨不得破口大骂:“别想连累我”,恐怕只要萧世子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告密。
有人后悔没有早点告密,他们这些盐商多年合作伙伴,亦敌亦友,可以说刚生刺杀案大家都都猜到了是谁。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都很有默契保持了沉默,想着给世子一点教训也好。
此时都坐不住了,都恨起来了那个幕后黑手:你自己作死为什么带上大家。
正各个忐忑,担心这一场鸿门宴,谁知道萧辰上来笑得一脸和煦。
一瞬那倒不像个杀神,而像满城红袖招的风流世子,有几分京中贵公子的恣意贵气。
可盐商们谁也不敢因此怠慢,如果说之前还以为世子在福建带兵不过是皇帝找个由头提拔亲信,可知道他在顾家亲自连杀十几个刺客,就知道他是个狠人煞星。
因此都战战兢兢赔笑,恨不得将自己的红心剖出来给世子以证清白。
萧辰朗声笑道:“这几天按兵不动,是想找诸位共商大事。”
随后示意仰鹤白说话。
仰鹤白咳嗽一声:“我和我表哥想的是将苏盐盐引之事拿来大家均分,由诸位助我与水商协作,诸位意下如何?”
盐商们面面相觑。
盐引代表着垄断,所以才争个你死我活,这样一下进来几十家盐商,利润不就分薄了吗?
可是一张盐引就算几十家均分,每家也能分上万两的利润。
何况人性本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也,自己和别人竞争的话,万一对手抢到了盐引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岂不是要捶胸顿足?
倒不如大家都分点,这样雨露均沾也能多少赚点。
再说经过今日这一番鸿门宴吓唬,别说是要合作,就是要他们反过来给萧辰塞钱都使得。
“不过——”萧辰眼看下面盐商,面色和煦,话音却一转,说出自己的条件,“不过你们得自降一成礼。”
盐商们还当这转折是什么呢,一听这个自然都愿意:“那是,那是自然。”
“那是,那是。都挺您的。”
纷纷谦恭表态。
“诸位先别急着张罗”萧辰眼看着他们上钩,这才慢悠悠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原本打算与诸位尽快合作,可如今这有人刺杀我,背后的人我也影影绰绰查到了,叫我为难。
我若是继续与大家合作,再被他刺杀怎么办?
我就一个脑袋,还想好好儿长在肩膀上呢。”
他说话慢条斯理,神色和煦,可隐约已经有了杀气。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见了这么大一个鱼饵盐商们谁会不上钩?他们闻弦歌而知t雅意,顿时表态:“您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办!”纷纷服软。
“那就好。”萧辰举起酒杯,“我就等诸位好消息了。”
等送走这些盐商后,仰鹤白就免不了去问萧辰:“表哥何必费心布置这么一场?一开始将盐商们聚集,给他们生意不就好了?”
萧辰泰然自若:“一开始就与他们谈,他们肯定不愿意。” 谁愿意减少利润呢?自然是阻力重重,所以他按兵不动,等待收拾第一个按捺不住的盐商,先打一巴掌再给甜枣,给所有的盐商给点甜头。
仰鹤白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搬到顾家来。”
“我还以为是我岳父真的想照顾我,想让我和大娘子婚前多见面呢!”
“原来是你与顾知府说好,要在顾家当着满城贵人的面演这么一场戏,让盐商们的阴谋无从遁形。”
萧辰点点头:“而且我动手多麻烦,我懒得去办,自有人办好。”
“表哥不会是吹牛吧?”仰鹤白不信。
谁知等晚上的时候果然就有衙差来报,说那盐商已经在路上被杀,他的仆从来禀告说刺客是他派来的。
仰鹤白目瞪口呆:“表哥料事如神!”
萧辰仍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说不定刺杀是盐商们集体谋划的刺杀,这回只不过是找个背锅的人,来给我一个交待。”
仰鹤白更迷糊了:“这样的弯弯绕我是看不懂,还是在战场上杀敌有意思。”
“还是要懂,不然你杀多少都没用。”萧辰敲敲他后脑勺。
仰鹤白摇摇头,他本来不想学,但他不学以后大娘子就要跟着我吃苦,所以只好咬牙跟着表哥的幕僚去好好打听下这件事始末,也隐约有了几分长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