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个人心善,有时候也会护短,可你一旦伤了她的心,那就再无转圜余地了。她是个决绝的性子,别想着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能在她身上上演。”
“我如今所求的,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
二姨娘似乎真是看多了经书,整个人看事情通透了不少。
四娘子咬唇:“听闻府上大娘子和二娘子都说了亲事,这剩下几个妹妹也不可能差了。”
二姨娘嗤笑:“太太偏要装贤惠。大娘子倒是好,嫁入了皇亲贵胄,可是二娘子嫁得那叫个什么?什么破落户人家,也值当嫁过去?”
“娘说得什么话,一家子姐妹,一损俱损!”四娘子本能劝阻二姨娘。
二姨娘哼了一声:“那是太太哄你们的话!”
“爹娘见我生得好,我小小年纪就将我送进了府里当丫鬟,又因为貌美懂事主动举荐给了崔家做滕妾。
我辛苦侍奉太太多年,得到的钱财都尽数送回娘家,我哥哥弟弟都仗着我的面子在府上当管事,爹娘更是体面,喝醉酒还在外面吹嘘自己是知府大人岳丈,亲外孙女是知府家小姐。家里兄弟姐妹原先都靠我在太太跟前体面。可以说里子面子都有了。
但如今我落魄了,娘家连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
我算是看明白了,娘家顶个屁用!”
她看了看女儿:“我的好姑娘,你还是多顾顾自己吧!”
“我今日过来一路院子奴仆就说五娘子好,可几年前她哪里如你?她步步为营,斗倒了我,如今她的婚事能差了?说不定她的婚事还能压你一头。我们娘俩辛苦这么多年做什么?她怎么不讲姐妹情谊?”四姨娘苦口婆心劝导女儿。
四娘子咬唇,显然已经被说动了大半。
女眷这里言笑晏晏。
台上正唱《平妖传》,唱的是蛋子和尚施展幻术偷了官粮送士兵,也是武打戏,戏台上刀枪剑戟,无所不为,热热闹闹满场唱得热闹。
忽然见来唱戏的戏子中冒出一人,他抹着蓝色油彩,身上穿着武生戏服,手里举着银剑,杀气腾腾。
即使隔着厚重的油彩,顾一昭还是能从他眼睛体态上感觉到深深的不对劲,她本能往后缩了缩身子。
却被一边的郑妈妈看在眼里,在旁边笑话她:“五娘子何必吓得脸色煞白,瞧这,一个劲儿往太太身后躲。”
一边不屑道:“那是假剑,是贴了锡箔的木头剑,专门吓唬你们这样小姑娘。”
顾一昭不可能在这样场合下与个下人较劲,只笑道:“看着怪吓人的。”
惹得夫人们轻笑,祁听莲还说:“你们这些小娘子就是胆小。”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剑峰一转,整个人也势如破竹,脚一蹬,就跳出了u型水阁,向着观众席刺来。
女眷们一开始还当是特意安排的互动桥段,所以都没动。
可那戏子跳到了下面的男宾宴席处,居然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杀气腾腾寻找目标。
随后就见到舞台上跳出好几个武生,各个舞剑带刀,直接往男宾宴席上去,楼下男宾们似乎也觉察出了不对,有尖叫的,有吓傻在原地的,还有仓皇躲在凳子下的,更多纷纷四散逃命。
电石火光之间只有萧辰早就拔出宝剑,向前与戏子缠斗在一起。
萧辰身后还有若干兵士,原来他们早就进来打扮成兵丁模样,此时脱去伪装,扔了手里捧着的果盘、酒壶等物,拿起藏在桌下的宝剑,各个投入战斗。
萧辰的剑与对方的刀刀光剑影碰撞,你使一招“金龙出洞”,我就来一招“浪子回头”,一方的龙泉剑戳往另一方软肋,另一方就飞躲闪,旁边的刺客同伴还使了一柄盘竹枪冲过来助阵。
萧辰一人难敌诸人,衣角堪堪被戳中。
台子上观战的女眷们尖叫一片,顾一昭也吓得捂住嘴。
可盘竹枪戳过来后并未传来预料之中皮肉破裂的声音,而是金属撞击声,风吹起一脚,露出他衣裳下的银叶甲。
刺客们也是一愣,半响反应过来后更怒,又冲了过来。
顾一昭明白了。怪不得宴席开始前风林找了自己,说让自己装病不要去宴席。
那这么说,萧辰早有防备?
她抬头去看萧辰。
萧辰还在与两人缠斗。
原来萧辰派自己的兵丁安排戏台,不是为了给自己营造舒适的环境,而是想要封锁戏台。
那他早就知道戏子有问题么?
又或者他将府里各处都把控住了,留下唯一的缺口就是戏台,这样刺客们想要突破就只有扮演戏子进来,也就中了萧辰的计策。
一旦想明白这些都是萧辰的安排,顾一昭就觉得安心不少:他总不会笨到连瓮中捉鳖都不会吧?
所以冷静下来也多了些余地思索,顾一昭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宴饮的地方在临水的高台下,靠着假山,从假山那边出口跑去梅坞探雪的背后是叠水瀑布,再沿着山势往上走就是四娘子居住的澹月坞。
这里是个四合院,高墙深院也能挡一挡强盗。
顾一昭立刻反应过来招呼面色白的女宾们:“大家随我来。”
大家面色惨白,失去了主心骨,都听着顾一昭吩咐,乖乖儿跟在她身边。
小娘子们常来这假山玩耍,所以顾一昭很快就带着大家进了澹月坞。
二姨娘和四娘子在里面,见这么多人进来,难免恐慌。
太太还算镇定,说明了情形,不等二姨娘从惊恐中平复就指挥诸位女眷:“此时也顾不上体面了,大家先请进堂屋,关上门栓,等那边平息了自会有家丁侍卫进来营救我们。”
这会也不用她再多说什么,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眷们一个个都乖乖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