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两本家史垫底,待承璋日后学识渐丰,再撰写青史留名的人物,为黛玉构建一个更广阔的认知世界。
想通了这一层,望舒心头那关乎黛玉最终命运的巨石,仿佛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些许光亮。
黛玉泪尽而亡的悲剧,根源便在于将全部情感与希望寄托在一个无法自主、亦无力担当的宝玉身上。
若能早早让她见识到天地广阔、男儿多样,明白何谓真正的担当与责任,那份依赖或可转移、稀释。
她当即草拟了一份详细的章程,从撰写目的、内容框架、体例要求,到每月进度、请教父亲答疑等环节,一一列明。
此事还得兄长林如海全力支持不可,她当晚便将这章程呈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展阅良久,目中闪过诧异、深思,最终化为欣慰与赞许,长叹一声:
“望舒,你为玉儿思虑竟至此。此计两全,于璋儿亦是极好的历练,便依你之言。”
当承璋从父亲手中接过那份“着书立说”的计划时,小脸先是愕然,随即有些不悦,晚饭后蹬蹬蹬跑到望舒书房,委屈道:
“姑母,您怎么还给侄儿加这许多功课?学堂里的已然够多了。”
望舒早料到他这般反应,也不恼,只含笑看他,温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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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这哪里是寻常功课?
这是给你扬名立万、让你姐姐刮目相看的天赐良机。
你只需每日抽半个时辰用心书写,持之以恒,不出半年,便可成书一册。
想想看,届时你姐姐在京城收到胞弟亲笔所着的‘家史’,该是何等惊喜?
她必会想,我家胞弟如此厉害,林家后继有人。”
承璋听得“让姐姐刮目相看”,眼中亮了一下,但想到“每日半个时辰”、“半年”,又有些退缩:
“半年日日不停,也太久了些。”
“你若写得顺畅,一日完成两日的量,自然可以歇息一日。”
望舒循循善诱,“这可是要呈给你姐姐看的东西,让她知晓你不仅读书用功,更能追述先人事迹,传承家门风骨。你说,这难道不比你淘气玩闹更有意思、更显本事?”
提及黛玉,承璋终于沉默了。
姐弟分离日久,他心中何尝不念?那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半晌,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期盼与不确定:“那姑母,以后若去京城见姐姐,定要带我去。”
“这是自然。”
望舒郑重承诺,“待你凭自己的本事,考取了功名,姑母一定带你去接你姐姐。至于能否接她回来,”
她看着承璋的眼睛,语重心长,“便要看你那时的能力与担当了。”
承璋站在原地,默默思量了许久,方才重重一点头:
“我明白了。姑母,我这就去写功课。”
说罢,转身便跑,步履间却似多了几分沉稳。
望舒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廊下,心中既有欣慰,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酸与期盼。
这步棋,但愿能走对。
承璋,你可要为林家争口气啊。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平静了许多,如无风的湖面。
承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竟主动缩减了玩闹时间,埋书案。
时而凝神构思,时而翻阅父亲提供的笔记旧稿,时而提笔疾书,稚嫩的面孔上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