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秒,她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抬眼看着迦纱,声音低弱得如同蚊呐,带着最后一丝无用的挣扎和确认,“迦医生……您的意思是……要避免心梗再次发生……我……我就真的需要去……去和别的男人……产生暧昧?或者……让他们对我……有点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让阿晨他心里……”
她再也说不下去那些可怕的词语,“舒坦”或者“满足”吗?巨大的耻辱感和对“玷污”关系的恐惧啃噬着她。
迦纱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轻轻垂下眼帘,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里充满了对这个荒谬命运的无力感,以及对眼前这个女人巨大牺牲的深刻理解。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坚定而坦率地迎上朱怡濒临崩溃的眼神,用力的、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
“是的。”迦纱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从病理生理的角度看,这是目前降低心梗风险最直接、最关键的一环。让那个被病毒点燃、淤积在他内部的念想……找到一个出口。请注意,这是『缓解』,不是治疗。”她补充道,试图划清这无奈之举的界限。
“啪嗒。”
两颗豆大的泪珠终于挣脱了朱怡死命睁大的眼眶,重重砸在她紧攥的手指上,晕开深色的水印。
她像一个终于认识到自己绝境的人,缓缓地、僵硬地将目光从迦纱脸上移开,转向了自己身边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的丈夫。
就在这目光投去的刹那——
朱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陈琛依旧低着头,那顶试图遮挡一切的深蓝色棒球帽,此刻却无法完全掩盖一个极其清晰的生理反应——他那裸露在外的后颈至耳根处,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一片极其明显的、如同醉酒般的潮红!
那红色是如此鲜活、突兀,与他苍白的面色形成刺目的反差。
更为昭然的是他异常粗重的呼吸!
那原本平稳缓慢的气息,不知何时变得像拉风箱一样急促、深长,他的肩膀在呼吸中轻微而剧烈地耸动着……
朱怡的目光像被烫伤般猛地缩回,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贯穿了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心理医生那番冰冷残酷的分析,字字句句精准地戳中了丈夫最隐秘、最扭曲、最不该存在却又汹涌激荡的核心欲望!
这场关于挽救他生命的讨论本身,关于自己可能为了他而走向他“人所”的探讨,就像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引爆了他体内被病毒掌控的兴奋中枢!
他的身体,远比他那颗被道德煎熬的心灵,更诚实地袒露了真相——他心底深处,竟是真的……渴望这一幕!
震惊、被背叛的刺痛、荒谬感、冰冷的绝望……无数情绪混杂着冲击朱怡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就在这股要将她撕裂的浪潮之中,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如同淬火的利刃,刺破了所有混沌——这就是“牛头人症候群”!
这就是病毒!
她此刻看到的,不是她青梅竹马的丈夫陈琛本心的堕落,而是那个异界恶魔在他脑内点燃的魔火。
迦纱也显然捕捉到了这对夫妻之间瞬间迸发的无声惊雷。
她的目光在陈琛那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与朱怡惨然僵硬的脸上快速掠过,随即做出了一个无比体贴的决定。
“两位,”迦纱的声音依旧温和,打破了几乎凝固成冰点的死寂。
她站起身,动作自然流畅,“我想,你们现在可能需要一些单独相处的空间,交流一下彼此的看法和感受。”她没有去看陈琛,只是对着朱怡微微颔首,目光中含有深切的、无声的安抚,“我会在门外候着。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叫我。”说完,她拿起桌上的便签本和笔,从容而安静地向门口走去。
门被轻轻地拉开,又轻轻地合上。迦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现在,这间宽敞明亮、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的诊室里,只剩下了陈琛和朱怡。
没有预料中的激烈争吵。
没有撕心裂肺的指责。
甚至连一句大声的质问都没有。
沉默如同深海,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顶,只有彼此几乎可闻的心跳和呼吸声在寂静中鼓荡。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迦纱话语的冰冷颗粒,以及陈琛那无法自抑的、象征着病毒掌控的兴奋气息。
朱怡没有再看陈琛。
她只是维持着刚才僵硬的坐姿,目光死死地、虚焦地盯着自己膝盖上那块被泪水浸湿的布料。
她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几分钟,又仿佛一个世纪。
一个干涩嘶哑、带着浓重鼻音的男性嗓音,艰难地、无比低微地响起。
“……老婆……对不起……”
陈琛依旧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棒球帽的阴影下,他的声音沉闷而痛楚,充满了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和深重的自我厌弃。
“我……我控制不了……那个东西……它在烧……它……它想……它真的想要……”他试图解释那非他所愿的生理背叛,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在玷污他眼前这个冰雕般僵挺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真的对不起……”
他的道歉在寂静中回荡,带着溺水者的呜咽。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朱怡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慢地、像是承受着千钧重担般,极其僵硬地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