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川带着长渊爬上屋顶,仰头枕在长渊的腿上。
“长渊姐姐,你看,我要的都实现了。”
她喝了酒,思维混沌一片,抱着长渊闷声开口:“可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长渊垂眸看她,直到她的心上人睡熟了,才平生第一次,纵容自己去亲唐意川的眉间。
晚风吹拂,叹息一般的话随风而逝,轻得让人听不清。
“意川……别再往前走了。”
分明眼前万家灯火,可她却觉得冷,像是平日无数次自噩梦中醒来。
那是一种毫无理由的直觉,唐意川身侧的花团锦簇,分明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预感不久便成了真。
唐意川从前的故事不知被谁翻了出来,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满城风言风语尚未传入唐家,这蒸蒸日上的庞然大物便从内里开始腐烂。
烛火如豆,唐意川跪坐在满地的账本间,神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欲起身,整个人却眼前一黑,不由踉跄一下,却被温暖的怀抱接住。
唐意川埋在长渊的颈项间,僵冷的指尖终于开始回暖。
她像是极为困惑地喃喃:“为何内库成了空的?”
唐家内部仿佛孕育出一只巨大的恶兽,一点点反噬着,将其蛀成了空有其表的一团泡沫,摇摇欲坠。
大雨倾盆,电光划过天际,照亮一片漆黑的屋内,唐意川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开疆肱骨的名字。
纵使再如何骄奢淫逸,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耗空整个唐家?
唐意川整个人发起抖来,话语似是从牙缝里挤出。
“我要去找他。”
云天明伸手点亮房屋内的烛火,身后大门便被人猛然推开,他毫不惊讶地转身,看着浑身湿透的人。
“你究竟想要什么?”
云天明握着帕子走近,温和地替人擦去面上的水珠。
“意川,应家如今一家独大,若不伺机改变,我们便永远只能仰人鼻息。”
“我会护着你,那些风雨不会落在你身上,待尘埃落定,便回来吧。”
云天明看着眼前消瘦许多,眼神却仍旧明亮的女子,轻声开口:“你同样会立于万人之上。”
唐意川瞪大眼眸,明白话语背后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一把挥开落于面前的手。
“别恶心我,云天明。”
云天明叹了口气,似是在看极为任性的孩子:“可是意川,众口铄金,若你不回来,世人又该如何说你?”
年少时那一点点仰慕之情,也在这令人作呕的话语里,逐渐消散。
这从来不是什么慷慨的馈赠,而是别有用心的交易。
他要榨干她的心血,用众人的言语将自己贬低如尘埃之中,再去当那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伸出手来拉着她脱离泥沼。
云天明甚至觉得她所要的东西,不过是受人庇护的荣华富贵。
唐意川额角直跳,整个人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怒火灼心,烧得她痛苦不已。
冥冥之中,她仿佛听见有人轻笑一声,抬头望去,似乎听见云天明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便证明给他看,如何?”
“你那般有天资,怎会甘心受人摆布?不是想要天朗气清么,要保护长渊么?去做那万人之上,便无人再会置喙你。”
暗屋之内,一道红光闪过,钻入唐意川长袖之中,化作一枚暗红色的繁复印记,在她的手臂上明灭跳动。
唐意川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眸终于黯下,清明神识被诡异的红雾笼罩,将旧日那些豪情壮志扭曲成面目全非的野心。
仰天剑出,唐意川毫不留情地割去一截衣袖转身离去,长渊撑着伞等在门口,看着缓缓走来的人,却是一愣。
无尽的寒意顷刻咬上长渊心头,她看着唐意川无比陌生的眼神,耳边响起一字一顿的话语。
“那便杀。”
雷声轰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