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过是个战利品罢了。
夏一很想笑,因为这一切都太好笑了,可他笑不出来,他应该像悲情剧的男主角一样跳起来暴怒、质问,可他没有任何力气和心情。
太恶心了。
“夏一……”白靳澜神色慌张地朝着夏一走来,在距离夏一四五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了,“你……”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夏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眼神灼热,却又带着几分希冀。
顶着那样的目光,白靳澜知道自己应该撒谎说是假的,可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平生第一次,白靳澜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看着白靳澜的反应,夏一都懂了,他眼里最后名为希冀的光灭了,他的双眸一瞬间变得灰扑扑的。
只要你肯否认,哪怕是骗我的,我都……
夏一偏过头,喉结猛地滚动,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那个试图低头、凑合的人,绝对不是他夏一!
爱怎么会让他变得这般软弱?!
这是爱吗?
“一一,你……”白靳澜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看着夏一的神情,他的心底竟然涌起剧烈的、从未有过的慌张感。
“你无话可说了,是吗?”再转回脸时,夏一的神情冷得可怕,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脆弱,不过是幻影罢了。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夏一退后一步,声音冷静的可怕,白靳澜皱眉看着他,“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接近我是因为赌约,对吗?”
看着夏一不留情面的样子,白靳澜叹了口气,试图靠近他,可夏一的眼神像尖利的刺刀一般,逼退了他。
“不完全是。”最后,他艰难地模棱两可回答道。
“那就是承认的意思了,”夏一捏紧拳头,他一口咬在自己的嘴唇上,剧痛感让他的理智回笼,他不能丢掉自己最后的尊严,这是他唯一的盔甲,不等白靳澜再狡辩,他迅速将视线转向李天安,“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赌约?”
李天安的眼眶倏地就红了,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夏一的眼睛,只是喃喃低语道:“是我对不住你……”
忽然,夏一偏头笑了笑,那是一种不屑的、无所谓的笑,似乎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了。
世界上的一切都背叛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去爱这个世界?
夏一点点头,他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白靳澜,你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夏一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艰难,“赌约?”
这一切来的都是那么措不及防,向来伶牙俐齿的白靳澜此刻像个哑巴一样,夏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狡辩,夏一审视的眼神此刻像利剑一般,狠狠扎在他心脏上,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靳澜,我和你从前从未结过任何恩怨,甚至你我祖辈是邻居,有交集,现在你为了你的好朋友,竟然敢这么耍弄我,是我对你太差了,所以你要报复我,你要恨我,你要玩弄我的感情,对吗?”
夏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四分五裂,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般割他的肉,他太痛了,心如刀绞也好,万箭穿心也罢,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痛。
夏一本以为,这句近乎耻辱的话,对于他来说很难说出口,可等到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也不过如此。
心已经痛死了,再多捅几刀,又能如何?
他恨不得自己就这么痛死,这样就永远都不用面对现实,更不需要接受他爱的人给他的屈辱。
正是因为他见过白靳澜爱他的样子,所以当这一切变成虚伪、做作时,才会显得更面目可憎。
既然已经面目可憎,那不如彼此憎恨吧。
恨吧,恨的死去活来,才算精彩。
“白靳澜,我真想问问你,如果我今天没听到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如法炮制’地把我甩掉?”
最后的皮肉被他不留情面的撕破,夏一遍体鳞伤,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看看白靳澜,又看看李天安,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钟爱的人,就是这两个人合起伙来撕碎自己。
他们一个比一个年轻、好看,一个比一个可恶、可恨!
白靳澜张了张嘴,他看着夏一通红的眼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曾经的巧舌如簧和调情技巧,此刻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夏一憎恶的眼光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底,让他喘不上气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夏一裹着创口贴的几根手指。
“一一,你听我说……”李天安无措的伸出手。
夏一没去看他,只是冷冷打断道:“我更不可能原谅你,即使你中途后悔,不想继续赌约,想要反水,我也不会原谅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这样吧。白靳澜,出了这个天台,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夏一突然矮下身子,捡起那件他特意带来的外套,然后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他最后看了白靳澜一眼,低声道:“你让我恶心。”
白靳澜的脸瞬间变色,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夏一,让人猜不透情绪。
然后,夏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后来,天台的这一眼时不时出现在白靳澜的噩梦中,直到多年以后,这道阴影才完全消退。
夏一几乎是逃出天台的,直到到了楼道里面,他才狼狈地瘫靠在墙上,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的空气,楼道里黑漆漆一片,他那么孤独、那么冷寂,一身的傲骨被敲得粉碎。
夏一捂住眼睛,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身子直抖,泪水顺着指缝往出流淌,噬心腐骨的痛意传遍全身。
再回想起和白靳澜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宛如巴掌一般抽在他的脸上,让他哑口无言。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伤害他,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