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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通讯第三次响起时,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的云砚泽才慢半拍接起。
牧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从话筒里都能听到新帝兴奋的声音:“阿砚,你现在有没有空?”
云砚泽看了一眼日程表,又看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几位来客刚刚才被自己送走,他攥着手里的物件,指节缓缓摩挲。
但这点犹豫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不想扫牧浔的兴,很快便回道:“……有。”
“那太好了!”那边的牧浔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迟疑,“我让人去接你!”
上了飞艇,云砚泽才发现牧浔也在,他递给牧浔一个疑惑的眼神,得到对方满脸藏不住的笑意:“想早一点见到你。”
好在此时舱室内除了他们谁也没有,不然让外头的人见了新帝这副模样,他好不容易树立的沉稳可靠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最近很忙?”
云砚泽也不着急问他找自己做什么,施施然在他身边坐下。
看牧浔这副模样,想必是给他准备了点什么惊喜,上一次“惊喜”是加冕仪式的求婚,这一次……
云砚泽默默盘算,总不能是拉着他去结婚吧?
牧浔不知从兜里摸出什么,绕到他身后去:“已经忙完了。”
黑色的丝带覆上云砚泽的眼睛,盖住那一双敏锐的蓝眸,上将倒是没躲,任着他折腾,在牧浔看不见的地方,白皙面容上飞快闪过一丝浅淡笑意。
等到脑后的蝴蝶结系好,牧浔还依依不舍地用指尖在他后颈蹭了蹭,银发盖住那一条黑色丝带,两种色差的极致落在云砚泽身上,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云砚泽懒洋洋往后一靠:“你给黑蛛的大家都批了假。”
是有这事,牧浔点点头,很快又意识到云砚泽看不见:“对,大家这段时间很辛苦,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
覆在黑纱之下的眼球滚动一下,云砚泽漫不经心般:“那我的呢?”
他伸出一只手,很快被另一只温度更高的握入掌心,云砚泽偏过脸,分明看不见他那一双蓝眸,牧浔却能感受到其下直勾勾的注视。
“我的假期呢,”云砚泽缓声问道,“陛下?”
牧浔:“……”
他一下卡了壳:“你、你想要假期的话,直接和我说就是了。”
他就是不给谁批,也不会不给云砚泽批啊!
落在他掌心的手指勾了勾:“那可不行,陛下秉公持正,怎么能和下属暗通曲款呢?”
“……”牧浔尝试晓之以情,深情款款道,“你不是下属,是我的家属。”
“这样啊,”云砚泽语气平静,“陛下最近这么忙,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忘了呢。”
“不然的话——”
“怎么会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也解释不清楚原因?”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牧浔屏息凝神,深知自己遇到了家庭危机,昨晚情意正浓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一通不合时宜的通讯,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停下来。
但就是那通极为重要的通讯,和他今天要带云砚泽去的地方息息相关。
于是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也只能试图将解释时间往后移:“晚一点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云砚泽似有若无地往他的方向扫来一眼,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牧浔心里寒毛倒竖,下了飞艇便牵着他快步走向目的地。
好在上将虽然目不能视,步伐却仍然稳当,很快跟着他来到了最终的地点。
在揭开眼罩前,云砚泽听见身边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砚,”牧浔的指尖擦过他耳边,将黑色的丝带缓缓解下,“这个地方我找了很久,但是时间太紧,还有很多地方没准备好,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黑暗离开的一瞬间,云砚泽眼里落下明亮的光。
他愣在原地。
面前是一栋崭新的小洋楼,他们站在花园里,正正好是傍晚时分,流彩一般的云霞打落在房屋边沿,给整栋别墅套上一层几乎梦幻的色彩。
牧浔有些紧张地握住他的手:“我在幻境里看见了,你想要的家。”
“很早之前,我偷偷看过你的愿望,”这事到底有些不好开口,热意染上了首领面颊,让他有些别扭地偏过视线,“在军校的漂流瓶上,阿砚也写过的吧。”
“我知道你在皇宫里住的不习惯,所以我一直想着,能不能有一个地方,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样的话,阿砚就可以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脚步声惊醒,这里很安静,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更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什么堵住了唇。
牧浔踉跄着后退两步,云砚泽按着他的肩膀吻了过来,巨大的力道将他压在树干上,只要低下眼,就能看见云砚泽还在颤抖的眼睫。
以及……
那一点不甚明显,却落入他眼中的湿意。
家。
——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