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面露诧异,陈姨叹息一声,拍了拍面前年轻人的手背,“两年了,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着急可以,千万别走死胡同啊。”
陆叔也摇头,“那可是一千万,不是一千块,谁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帮你堵窟窿眼?孩子,别异想天开了。”
戴豫明白老两口会错了意,没开口解释。
他把从家里拿来的照片一一摆在面前的餐桌上,先指出书房那张,“你们能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吗?他什么时候来我家拜访的?”
陈姨带上老花镜,一下就认出这个人,“这是湘省机器制造总厂的厂长,咱们厂的生产任务都是按照国家计划来,跟他们厂合作生产过大型器械组件。赵厂长跟你父亲关系很好,不光去了你家,他俩还一起来我家找你齐叔聊过一个构件的改造。人家厂子运气好,没被强制破产清算,转型很成功,听说效益不错呢。”
陈姨面露哀伤,“这原本是你爸打算带咱们厂走的路,没走成,却在湘省实现了。”
那位厂长在陈姨家拜访时也留了影,陈姨做了多年秘书,归档能力一流,习惯在照片后面标注日期。
戴豫由此获悉,在92年7月21日之前,那颗钻石还没进家门。但关于雕像细节的问题,他没法向老两口直接打听。
只能迂回地询问,父亲在这之后有没有表现过异常,得到否定回答。
换一个话题,他接着问道:“陈姨,齐叔,说实话,你们觉得我父母关系好吗?”
“大豫,你今天怎么竟问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陈姨不解归不解,还是回答了他,“我们那个年代的夫妻不像现在的小年轻,爱得死去活来,大家就安安稳稳过日子,你父母稍微有点不一样,他们俩个都太爱自己的工作了,留给家庭的时间不多,但你父亲心中是有你母亲的。
每次去外地出差,不用我提醒,他都会主动给你和你母亲买纪念品。每年你母亲过生日,只要他在家,都会让我帮忙去副食品店买菜,他亲自掌勺,给你母亲做她最喜欢的安阳烩菜。这些你都知道呀,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们?”
戴豫沉默,你只回答了我父亲单方面的关爱和付出,没有说我母亲的部分。
说来惭愧,人生迈入而立,他回想跟母亲的关系,竟有大片的模糊和空白。
成年后,父亲会找时间跟他交流谈心,而母亲则长时间的缺席,他对母亲的了解相当有限,母子关系甚至不如跟二姨亲密。关系是相互的,想来母亲对他的了解也不会多。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父亲被羁押那半年,你们有没有现我母亲跟陌生人来往过?”
陈姨还是摇头,“咱们两家隔了段距离,你妈又常年值夜班。关于她的生活,她跟谁接触我不了解,她在厂区这边,别看跟白家是亲家,又离得近,平时也不怎么走动。她那人太独了。”
在老照片上寻找父母早年认识的人也未果。戴豫今天的拜访不是很成功。
关于钻石这条线,调查起来有些受拘束,他不想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问询时只能旁敲侧击,收获自然寥寥。
回到市局,郑副市长那边倒有了新动向。
过春节,底层公务员休假,领导休不了。孙局上午去开了个会,一年之计在于春,省里的大领导们已经等不及出正月,用特区度组织了一个省级招商引资团,开赴港城,准备在那边举行大型招商会。
关停的大企业急需新的资本注入,再不解决经济民生问题,矛盾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会出大事的。
戴豫已经猜出来孙局要告诉他什么,“郑晨光是谭城招商团的领队。”
孙局沉着脸点头,“他是经济口的老人,他最合适,省里点名让他牵头。”
“他身上还有污糟事没查清呢,没人提反对意见吗?”
“怎么没有,检察院给他背书,说他没问题,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老一少面色凝重,面对面坐着陷入沉默。有句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老郑就是这样的祸害。
孙局安慰戴豫,“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他得离开半个月,人不在老巢看着,咱抓紧把他家给掀了。”
戴豫明白局长是在好心宽解他,老郑老谋深算,离开那么久,怎么会不做防备?
这场攻防战老郑以不变应万变,上回彻底打草惊蛇,初一和初二他没闲着,把监视的人现的疑点都复核了一遍,没有有价值的现,老郑现在
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关于父亲的死是否与郑副市长有关,戴豫私下分析过无数次,他的结论是动机不足,有嫌疑,但不是重大嫌疑。
父亲调查已经结束,厂子破产清算也快要走完流程。父亲名誉受损,厂子行将就木,就算他不甘心想要力挽狂澜,也得尊重客观事实,挽回的希望是零。
调查把他查得底掉,父亲手里没有老郑的把柄,那他为什么还要兴师动众雇个专业级的杀手把父亲杀掉呢?
死在体育场的张大为是个迫在眉睫必须要解决的威胁,连张大为的父亲张哲,老郑都没第一时间动手。对父亲连等都不等就立即杀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逻辑。
钻石出现,老郑之外又有了新的动机。戴豫现在倾向于把父亲被陷害和父亲被杀当做两个案子来处理。
他既要恢复父亲名誉,也要解开父亲的死亡之谜,可是突破口在哪里呢?
初一到正月十五是一年中刑警大队最空闲的一段时间。
有张有弛,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领导们安排大家串休,除非值班,每天都可以按时回家,甚至还有时间串门。
戴豫到家时,大宝贝还在麻将桌上没下来。难得二人世界,这回换戴豫头靠在白婉颈窝寻求慰藉。
“查着查着,路就变窄了。”戴警官心情有些低落。
下午去二姨家,白婉也打听过逗逗爷爷和奶奶的感情经历,二姨王春花是个大嘴巴,她要知道什么早就说了,没说就证明她也不清楚。
“时机没到,再等等。”白老师柔声安慰。
“说到时机,你真不准备告诉逗逗?”戴豫抬头问道。
白婉摇头,态度还挺坚决,“生理需求而已,谁说我要跟你再续前缘的?”
戴警官黑眸闪过幽光,“那你现在还有需求吗?尿床的借口只能用一次。趁她还没回来,有的话就抓紧。”
白婉锤了他一拳,“被你形容的咱俩像是在偷情。是你食髓知味,没过足瘾吧?”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谁最上瘾?”戴警官是个行动派,刚把人抱起来,房门外就响起小孩兴奋的催门声,“妈妈,快开门。”
戴豫懊恼地把人放下,今天彻底没机会了。
机会大闺女可以给,“我今天打了好长时间麻将,脑子好疲惫呀,不会又要尿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