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师:“……”
陈安楠:“……”
场馆里确实冷,空调才开没多久,温度都还没上来,都是群半大的孩子,禁不住冻。
最终陆清远的外套还是展开披在了陈安楠的身上。
外头已经隐隐能听见场馆里主持人的声音了,陆清远没法呆太久,比赛开始后他不能留在这里。
他叮嘱陈安楠这外套只有上台前才可以脱,自己就先出去了。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很多都是来看自家小孩上台演出的,举着的牌子上面都印有小朋友的名字,还有扛着长枪短炮来的,镜头长得快要戳到前头观众后脑勺了,单看这架势拿的比一旁直播录像的摄像大哥还要专业。
陆清远坐的位置不算黄金座位,但视野还算开阔,只是旁边大哥有点烦人。
这大哥正在“架炮”,把镜头对准台上的人,找最佳位置,举着拍,侧拍,仰拍,俯拍,只恨不能架在别人头上拍。
陆清远看一场演出的时间,能被他戳到好几回,不得不侧着身子让他点位置。
眼瞅这些小孩一个接一个的上场,陆文渊还是没有赶到,陆清远只好打开手机,给他爸编辑了条短信:你到哪里了?
陆文渊迟迟没有回,陆清远看他爸半天没回信息,想必是有什么事,也没有再打扰。
陈安楠快要上场了,随着上一个歌手的离去,场馆里的灯重新暗下来。
等前射灯突然亮起,陈安楠背着把小吉他走出来。
陆清远心想这比赛还要自己伴奏吗?之前也没看别的小孩带乐器啊?
同样诧异的还有评审团老师,他们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极个别有能力的孩子确实会自己带伴奏来,也是展现能力的一种表现形式。
陈安楠一出场,光线骤然打到他身上,交织合并成光柱,落在正当中,缭绕的烟雾从舞台两侧徐徐飘来,不断交织,缠绕,升腾。
陈安楠站在沉浮的烟雾里,把吉他拨到身前,站住。
他在所有人惊诧目光中,手指慢慢扫过琴弦,随着麦克风里响起吉他的旋律,后台的鼓点也跟着响起来了,场馆里的广播循循扩散着乐曲的前奏,在小小的一方空间里,更添了几分空灵。
陆文渊此刻正坐在车里,他被堵在高速上了,出不去。
今天是过年的大好日子,清一色的红色车尾灯像是要绵延到天边去,三个小时了,队形还没有半点要动的趋势,陆文渊急得头上快要冒出点火。
隔壁的车窗半敞,里头大哥伸出截手臂,指尖的火光一明一灭,他掸掸烟灰,把车载无线电转了好几个台,终于找到一个台,正在放音乐。
陆文渊起先听到的是一个略显稚嫩的童腔,声音澄澈清透,捎着不明显的缱绻,嗓音干净的像是刚从水井里汲取上来的一捧水。
吉他和鼓点声敲击在节奏上,这人唱得是首舒缓又绵长的民谣。
不过很快,陆文渊就觉得这声音耳熟了。
电视机屏幕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抱着吉他,唱着首大家都没听过的歌曲,像是在细水长流的说一道故事。
谢溪穿着件大红毛衣,得意洋洋的站在电视机旁边,说:“你们看,这是我朋友,是不是顶顶厉害?!”
年轻漂亮的女人抓了把盘子里的五香瓜子,万般嫌弃的挥手:“起开,挡着我看了,哎呦老谢你说,怎么人家孩子这么厉害呢?要不我们也给谢溪报个什么兴趣班吧,看看能不能救一救。”
“算了吧,你家这个你还不清楚什么性子吗,跟着瞎掺和什么,别人上课,他睡觉的。”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哄笑成一片。
谢溪却在这笑声里非常骄傲的仰起头,这有什么关系?他有个顶顶厉害的好朋友正在电视机里表演呢!
顶顶厉害的陈安楠站在交织的光线下,把这首歌唱至了尾声。
陆清远坐在台下,静静看着他,这一刻,陈安楠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某个周六的下午,在老师家的练歌房里,打着拍子唱了首再熟练不过的歌曲。
他全神贯注的把自己投入一种状态,不带任何杂念,眼睛里漾起笑意,台上的碎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晕开的一抹月色。
台下的观众没有听过这首歌,评委们也没听过这首歌,连陆清远都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
当然,他也不可能听过。
陈安楠脸上是有笑意的,过完年他又长了一岁,14岁是青春的开始,未来的日子无限丰盈,哥哥的生日就在他后面几天,跟守着他似的,陆文渊有时候太忙会把两个人的生日塞到一块儿过。
不过陆清远今年要18岁了。
陈安楠还记得自己刚见到陆清远的那天,老家也是落了很大的雪,哥哥把一支棒棒糖递给他。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十年真的很长很长。
所有的音都在吉他悠长的震鸣声中,缓缓停止,陈安楠的手重新覆在琴弦上,终止了尾调。
而后,他朝观众席上浅浅鞠了一躬。
——写以此歌赠与我的哥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