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撅起嘴,快速地动了动唇。
“什么?”
严弋皱眉疑惑,仿佛真没听清他所言,谢瑾宁张嘴欲再道,目光下移,瞧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什么啊,明明就听见了,又来捉弄他。
谢瑾宁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自己还被握住了,就想把这得寸进尺的男人推出被窝。
手刚抬起,眼前再次闪过方才严弋那满是不安、落寞、摇摇欲坠的癫狂模样,与他此时眉宇间暗藏的紧张与忐忑重合。
谢瑾宁还是心软了。
他舒了口气,印着道小小凹陷的指腹触上男人浓黑的眉。
“不要害怕。”谢瑾宁一字一句,盈满春潮的眸与严弋对望,柔软而认真,“我再说一次,吾与君同。”
滴答。
一滴水落在他眼尾。
严弋那忍得青筋暴起的额间早已布满细汗,谢瑾宁亦是如此,那滴水甫一坠下,便迅速与他面上的潮汗与情泪混合,不分彼此。
溅入眸的零星水点让谢瑾宁不受控制地阖上眼,感受到指下的眉心抽动,撑在他右侧的手臂肌肉暴起,打在他颈侧的呼吸开始紊乱。
“无论……我是何身份么?”
沙哑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让闭着眼的谢瑾宁怔愣一瞬,“什么身份?”
不等回应,他弯唇浅笑:“严弋,就是严弋啊。”
赤红眼底最后一丝怔惶终是烟消云散,得偿所愿的欣喜将他淹没,严弋胸口重重起伏,拥住谢瑾宁,将脸埋在他耳后,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阿宁,阿宁……”
虔诚如信徒,又一声比一声浓,一声比一声重,爱意便在这声声呼唤中不断叠加,近乎漫溢。
他的阿宁啊,总是这般,用最纯然的语气,不经意地撩拨心弦,让人又软又硬。
自从昨日见到王大树那一群人后,严弋心头疑窦顿生,回河田村后更是辗转反侧。
为他们,也为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一行人行事似军,但多出一身匪气,似匪,却又暗藏几分肃杀,身上的若干伤处虽已做了掩盖,严弋却能够一眼识别出,那是长刀与利箭造成的痕迹。
午后,他又去了一趟王家村,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凭着残留的几枚马蹄印,严弋最终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出自军队。
而在自己身上,类似的伤处也不在少处,甚至是经年累月而成。
如此看来,他多半也是个将士,甚至可能是个将领,得出结论的刹那,严弋顿感天崩地裂,无法接受。
在河田村安居数久,他虽失了记忆,不知来处不知去处,除去偶尔闪回的躁动,大部分时间,他的心绪都是久违的安定。随后更是突降珍宝,他动了心生了欲,有了想要用一生来呵护之人。
而在见过王家村几人后,严弋隐隐有预感,一场巨大的,会将他拥有的一切尽数摧毁的风暴即将来袭。
他惶惶,不安,甚至是恐惧。
若自己真是名将领,通过水流湍急的漠河出现在此,遍体鳞伤而非死在战场,怕不是遭人暗算。
那么他的存在,对河田村后来说,许也是危险的。
理智在脑中不断发出警告,让他尽快离开谢家,离开河田村。
但他怎舍得?
数种情绪不断拉扯,将他撕碎,才有了今夜的种种,而如今,在亲耳得知他的阿宁也与他两情相悦后,狂喜与侥幸终究战胜了一切。
万一呢?
求上天再眷顾他一回吧……
肩头一阵湿热,谢瑾宁拍拍他的背安慰:“哭什么,我又不嫌弃你是个村夫。”
反正他现在也是个布衣嘛。
被中的掌心倏地紧了紧,男人再抬起头,面上却无半分谢瑾宁想象中哭过的痕迹。
他目光灼灼,嗓音沙哑:“等急了吧。”
谢瑾宁被他眼里的浓稠野望看得脸热,平缓些许的心跳再度加快,他侧过头,用半掩在湿发下的透红耳根对着严弋,轻轻嗯了声。
禁锢的力度骤然一松。
没了贪婪食客,鲜嫩汁水源源不断渗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被棉被吸收,哼吟却在空中散逸开来。
他试图抑制,被一再啃咬的湿软红唇在贝齿压上之际发出不堪重负的痛嘶,立刻被人安抚地碰了碰。
“要破了,乖,别咬。”
谢瑾宁摇头:“会,呃……被,听到。”
“不会的,阿宁放心罢。”
谢农往常都睡得沉,半夜惊雷也打不动,那夜也不过是夜间喝了太多水,被尿意憋醒。
邓悯鸿今日状似无意地提起他送了个安神舒缓的药包过去,只要不是有人在他耳边大吼大叫,就都不会将他吵醒。